他心上重重捶了一下,原本被冰封住的心中,出现道道裂缝,疼得他身躯发颤。
片刻,亦或是许久,卫修慎听见他自己的声音,他以为会是颤抖质问,可那声音却平静地不可思议,“是去……找周瑕吗?”
*
懿德院中。
卫言宜往外走着,却正巧碰到过来的何凝。
她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脚下一顿的功夫,何凝已经亲亲热热地凑到了眼前。
卫言宜想到母亲那意味深长的话——“你怎知她是真蠢,还是装傻?女人……有的时候,太聪明了,反而不讨人喜欢。”
“再怎么说,也是血脉相连,总比外人来得亲近……就是再退一步,就算你兄长看不上她,洛京那么多贵人,这丫头就是为了自己,也会想法子的。”
“这偌大一个洛京,她能靠的不就是我这个亲姑母?她知道轻重的。”
脑中转着这些想法,对于凑过来的这表妹,卫言宜脸上倒是已经恢复了笑意,“我娘方才还盼着你来呢。当真是说曹Cao,曹Cao到。”
“怪不得我在院子就觉得心神不宁,原来是姑母在想我呢。”何凝亦是笑答。
她生得好看,笑起来更是格外添了几分光彩,耀目极了。
就算卫言宜知道她内里是个草包,看着她笑,也只觉这是块镶金的玉石。
卫言宜微敛眸色,突然觉得母亲说的也不无道理。
她沉思这会儿功夫,何凝又笑道:“言宜姐这是要去听雪阁罢?我从冬宴回来,就没见过言卿妹妹了,这还怪想的慌,我同姐姐一起过去罢。”
她说着,手已经挽上卫言宜的胳膊,半拉着人就往听雪阁去了。
只是她脑中转的想法,可不像面上这样明媚了——
卫言桃说的对,何夫人是她的亲姑母、卫言宜是她的亲表姐,她好歹也是卫府的正经亲戚。至于那个不知是哪个旮瘩角来的祁姑娘,怎么能和她比?
她何必多费心思怎么对付那人?直接下点药,毁了那张脸就是了。脸毁了、看那个sao狐狸还拿什么勾搭人。
等事发之后,再将这事儿往卫言宜身上一推。毕竟是侯爷的亲妹妹,就算侯爷到时候想要追究,也不会罚得太重。更何况,侯爷也不一定会为了一个毁容的丑八怪,大动干戈。
想着,她对着卫言宜笑得更加亲热了。
两人各怀心事地往听雪阁走,迎面却撞见一人。
卫言宜有些意外,上前一步,想要打招呼,看见卫修慎的神情,却是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他面上的咬肌绷起,眼中的血丝几乎充满了眼白,看人的目光含冰。对上那目光,好似下一刻,就会被生生撕碎。
卫言宜不期然回忆起冬宴出门那一次,那时兄长的眼神亦是可怕,但也只是转瞬即散,而且远没有现在这般冰冷。
何凝也被方才卫修慎的脸色吓到,白着脸僵立了片刻,愣愣的看向卫修慎方才的来处。
听雪阁?
那点恐惧转瞬便化作了怒火,何凝咬牙切齿地咒着那个小贱人,原本挽着卫言宜的手也不自觉地使力。
卫言宜被她掐得“嘶”了一声,拧眉回神。何凝也缓过神儿来,意识到什么,连忙道歉,一副泫然欲滴的可怜模样,当真教人发不出一点脾气来。
卫言宜脸色不大好的道了句“无妨”,两人倒也默契地没提方才的事儿。
倒是何凝往前走了几步,心情却渐渐转了好——
侯爷从听雪阁出来,却是那表情,该不是那个小sao蹄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触怒了侯爷罢?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何凝的心情陡然明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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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阁。
卫言卿下学回来,在书房没看见萧祁嘉。正觉得奇怪,却看见端着一碗汤路过的采蕊。
采蕊自然也瞧见了卫言卿,笑行了个礼,“见过姑娘。”
不待卫言卿问,就主动解释道:“姑娘这是找祁姑娘的罢?今儿懿德院那送来一坛果酒,祁姑娘多饮了几杯、醉了,这会儿正在房里呢。”
卫言卿目露惊讶,跟着重复了一遍,“祁姐姐醉了?我去看看她。”
采蕊往上抬了抬手里的醒酒汤,笑道:“我方才跑了趟厨房,催她们做了碗醒酒汤,这会儿正打算给祁姑娘送去呢,姑娘也一起吧。”
卫言卿忙不迭点头,“嗯嗯,咱们走!”
只是两人没走出几步,就见丹朱急急忙忙地跑了来,看见卫言卿,眼中一亮,赶忙凑过来,道:“我的姑娘哟,您怎么在这儿啊?四姑娘和表姑娘过来了,在正堂那等您呢。”
卫言卿“啊?”了一声,脸上来露出些意外来,“四姐姐来我这儿做甚?还有表姐?”
“四姑娘就说是来看看姑娘,倒是没说别的。”顿了顿,又有些急道,“姑娘要么快去看看?要是再晚些,今儿跟特地跟厨房要来的黄金糕可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