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会把真的梅梅还给他么?
不,不可轻举妄动。先静观其变,多找些线索。
梅梅见他静立不动,不晓得在做啥大梦呢。她心眼儿子多,并没有立即上窜下跳去跟他告状。万一姓唐的躲在暗处窥伺,见她这匹马行为鬼祟,丢个杀技过来咋办?
她别的不怕,就怕当场暴毙连治愈都来不及,那就完蛋了。
梅梅低头叼起一把干草,假装无聊地嚼巴着。感觉滋味还挺不错的。她一边吃,一边审慎地观察四周。她所在的马厩在客栈西面的五十步外,旁边是一片覆雪的竹林。客栈的西墙是一整面青砖,没有窗户。除非趴到屋顶,否则是没法偷窥的。
一轮黄金暖阳挂在午后一点的位置,阳光熏蒸着偌大的马厩,四下里臭气感人。
将军石雕般立在这方臭烘烘的小天地里,身上的气势说不出的黑暗。她几乎能rou眼看到,他的煞气在阳光下冉冉升腾。
她再次确认唐纯不在窥伺后,才伸出蹄子给他一脚。她的嫉妒、担忧和恐惧都藏在这蹄子里踢出去了。将军却没领会到,看都没看她一眼。
梅梅来气,又给了一脚。这回惊动他了。
他猛鬼一般转头,缺人撒气似的,很凶地给了她一巴掌。打在了脑门子正中,叫她疼懵了。
梅梅跺了几下蹄子,冲他怪腔怪调嘶鸣一声。他拎起一桶凉水就浇淋了下来。浇得她委屈死了。
怎么回事?这破男人是不是有狂躁症啊!刚才跟人家眉眼传情不挺像人?现在居然虐待动物!
庞雄拿起毛刷狠狠给马洗澡。他心里一片漆黑,手下没了轻重。刷得她毛囊上火辣辣的疼。梅梅后退一步,照着他人模人样的脸狠踹了一脚。
将军:“......”
他被踹清醒了。猛的想到之前是火云驮的梅梅,莫非它知道什么?
他直勾勾望住了那双黑棕色的宝石巨眼。不知是否错觉,这双眼里似乎含着情愫,有千言万语似的。难道真是如此?
一人一马胶着对视着。
梅梅整个灵魂在殷切地呼唤他。
是不是神仙爱情就看这一刻了!
谁知将军瞪了半天见她没反应,恶狠狠把眉一皱:“你是不是找死?”
梅梅没空跟这二百五置气。她噘起嘴,想对他“嘘”一声,但口腔肌rou根本不支持。她唯一能发出的就是嘶鸣声。
梅梅四处张望一眼,干脆祭出了“歌声驭兽”技能。鼻腔里轻声嘶鸣着。轻轻的、富有节奏地yin唱起来,这“yin唱”在人类耳中就像一匹受伤的马在哀鸣,根本不算是歌。
可在技能加持下,依然对身边的马儿们发挥了作用。
之前告诉过他,她能用歌声驭兽。为了让他猜出来,搞了一场近乎浮夸的Cao作:
她心里想着一支舒缓的lun巴舞曲,身边几匹马儿就按lun巴的节奏小幅度扭摆了起来。
双眸微闭,意态倦懒,蹄子悠然踢踏。步调懒洋洋的。懒了片刻,又会猛一摆胯,好像把一股力量释放出去。脖子还会很疯地一抽,把鬃毛甩成流水。那几只大南瓜似的马屁股在怪异的嘶鸣声中左右摆动。每张马脸都有点醉生梦死,陶醉得都狰狞了。
庞雄的眼神变了。傻在了这一刻。
爷爷的,这么风流的壮举,除了梅梅还有谁搞得出来?
他要吃人似的盯住了火云。它已把轻声的嘶鸣停住了。站在阳光下浑身淌泥浆,大眼静默又深邃地望着他。将军心口梗了个答案,因为太惊悚、太疯狂,没法顺利地滑出喉咙。
他整个人都惊滞着。梅梅用间谍接头的目光望他。
见这迟钝的家伙居然还不明白,立马又想出了一招更狠的。
她张大马嘴一口叼住了他的手,毫不心疼地咬了下去,生生咬出了一道大血痕,然后,蹄子一抬就给他施了个“治愈”。
这么一疼,他难产的答案终于从喉咙里诞生了,不置信地唤道:“……梅梅?真是你?”
马当场落泪了。
巨大的泪珠如玛瑙往下滚,把脸毛溻得shi漉漉的。说她恋爱脑可真没冤枉。独自面对困难时心硬如铁;一到男的身边就自动娇气了。
就算顶着马的嘴脸,这顿娇也要撒,一点不嫌自己丑。
庞雄心都碎了。惊悚,心疼,懊悔,无以复加。
喜爱的美人儿成了一头牲口,爷爷的。他找谁说理去?可是,比起刚才无处寻觅的痛苦和恐惧,他现在更多是感到失而复得的解脱。还在他身边就好!
他拿鼻子拱了拱那张泪shi的马脸。
她一哭,他就化身为大哥哥,嘴里轻轻“嘘”着,用拇指帮马儿揩眼泪。他平生没怎么温柔过,但一上手就无师自通,给出的是一份最顶级的、能溺死人的温柔。
他揉着她刚挨过揍的大脑袋,悄声道:“是不是另一个玩家抢走了身体,你变成了火云?”
梅梅顾不上哭了,连忙切换到战斗模式,满眼期待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