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苑,只余丁嬷嬷与常之茸二人在此。
丁嬷嬷赶忙收了鞭子,面上又是惶恐又是不安,她没少收常之茸的好处,今日却不得已动了狠,她擦了擦额间的汗,略显尴尬的说道:“你快回屋里歇着,这伤上个药养些时日便好,于宫中就是这般,你也瞧见了,方才我若不狠着打你,姬贵妃怪罪下来我便要遭殃,谁在此时都不敢放水,你便听我一劝,早点离开这苕岚苑,何必受这些凭白来的苦。”
说完丁嬷嬷便转身慌慌张张的走了。
常之茸瞧着她的背影,心中冷笑,她是要慌张,收了那么多的金子,一个贵妃身边的宫女晓兰就怕的不成样子,若是姬贵妃本人前来,今日自己怕不是命丧于此。
常之茸独自一人回了屋中,她现下两只手臂皆已无任何感觉,于寒风中冻僵后,那番抽打起初还疼之入骨,后来便渐渐习惯了,直至双臂麻木,她亦不敢将衣袖放下,任凭手臂慢慢恢复知觉,令常之茸气恼的是,今日被打一事当是瞒不住了,伤势太过严重,只得想着等李溯回来,要如何安慰他。
让常之茸颇为头疼的是,她自己无法给自己上药,双臂逐渐恢复了感知后,一股灼热的刺痛感顿时袭来,她感到两条胳膊仿佛着火了一般,滚烫无比,痛感逐步攀升,常之茸当真是汗流浃背,好在她并非稚嫩,上一世所经历的种种,于眼前这点小事当不得什么,咬咬牙便也忍过去了,若搁在同龄的其余宫女身上,或许早已被疼晕过去。
李溯回来时,瞧见的便是常之茸颤抖着手,拿着药膏给自己艰难的上药,见他回来了,面上还笑了一下,仿若受伤的不是她一般。
福田看着那伤势都惊出一身汗,李溯更是脸色沉下,他让福田去外面打盆干净的水,然后拿过常之茸手中的药膏,蹙眉一言不发的给她上药。
常之茸见状还有丝不习惯,她笑着说道:“只是小伤,看着可怖些罢了。”
李溯还是面无笑意,低垂着头问道:“是谁伤的你?”
常之茸知道瞒不住,只得把今日之事告诉了李溯,不免小小抱怨了一番:“那丁嬷嬷属实令人厌恶恼火,若不是当初瞧她有些用处,无论如何也不能白挨她的打,我果真还是嫩了些,之前因着金豆子便以为可以收买人心事事顺遂,却不知人心难控,权当买教训罢。”
李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眸中一抹血色闪过后,他便抬起头来,眼中只剩委屈,雾气朦胧。
“之茸,往后不可再有任何事瞒我,我不想看到你受伤,亦不希望你会不信任我。”
李溯这番话语气低落异常委屈,他眼泪围着眼眶打转,瞧得常之茸顿时忘了手臂上的伤痛,整个人都慌了起来,她讪笑着连连解释道:“阿溯莫难过,我并非有意瞒你,我、我便是怕你忧心于我,亦不是不信任你啊,且这些小伤当真没事的,你看我现下不是生龙活虎,这伤修养两日便好啦。”
常之茸真是悔不当初,早知便不瞒着丁嬷嬷曾鞭打过她这事,她知道李溯仁善,平日没少因这戏耍于他,可也瞧不得李溯伤心难过至此,那眼泪含着转的模样实在惹人心疼,若不是双臂受伤动弹不得,她便将人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了。
李溯这才止住泪,抬眼仔细问道:“你需立誓,日后凡事皆不得瞒我。”
常之茸频频点头,立即说道:“好好好,我立誓,往后常之茸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任何事宜皆不得对李溯有所隐瞒。”
话落,李溯才满意,顿时笑意浮上了面容,诚挚可爱。
常之茸不禁叹道:“你这般都是朝谁学的……”
李溯笑:“自然是朝之茸学的。”
常之茸顿时无奈,心想还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那点捉弄人的小心思竟然把李溯也给带坏了。
后来这些时日,丁嬷嬷便再未来过苕岚苑,因着姬贵妃娘娘的赏赐,听闻她得了不少好东西,遂再无需跑来苕岚苑等着常之茸献给她那几个金豆子了,而姬贵妃娘娘也终于松了口,让丁嬷嬷往后不必再前去教授宫规,算是放过了常之茸。
常之茸便想着这笔账日后定要跟丁嬷嬷算的,且等宫宴之后,她忙完手上重要之事再来寻人算账,那些金豆子不能白打水漂。
然而才没几天,便听福田说丁嬷嬷出事了。
常之茸因着养伤几乎日日在苕岚苑未出门,上了几天的药,伤口结痂好了许多,但还是提不了重物无法做活,福田在正殿侍候完李溯,便溜进配房跟常之茸说起了这桩八卦事。
“之茸姑娘,你可不知她死时的惨状,宫里下人都说她是做尽了亏心事使得恶鬼反噬,全身上下无一处是完好的,抽筋剥皮,挖去了眼珠,舌头被割成条状,连刑部的人都来查看了一番,说是下手之人不比刽子手刀法差,这一番行刑下来都要一个时辰之久,那丁嬷嬷完全是被折磨致死,定是老天有眼,知道了她害得姑娘受苦,遂派人来惩戒她收了她的命,狠狠为姑娘出了口恶气!”
福田说的义愤填膺,常之茸听的目瞪口呆。
她觉得有一丝不可思议……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