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毫无准备,尤其是这“丧仪”二字,纵然兵部的人联合了礼部前来提议,也都有忌讳不敢直说的, 现在却被皇后娘娘口无遮拦的给直接说出来了……
“娘娘。”众人连忙收摄心神,齐齐转过来行礼。
这事本不是礼部先提的, 但显然礼部尚书是被黎浔逮了个正着,他也暗叹自己点背,一面尽量是把姿态摆的端正了:“微臣不敢, 就是……就是……”
太上皇见到黎浔, 眼中也飞快的闪过一丝沉痛加无奈的神色, 但却没说话,往后靠回了椅背上。
这——
是个放任黎浔发挥的态度。
事实上这几天他都在应付这些朝臣,一面记挂着儿子安危, 一边忧心着朝局稳定, 还要被这些人找上门来唠叨, 简直不胜其烦。
黎浔径自上前, 目光凌厉的扫过在场众人, 再度直白逼问:“诸位大人都认定了陛下现在必是已经凶多吉少了是吗?”
如果陛下真有个好歹,这位才做了两年皇后的娘娘就要成寡妇了。
众人倒是能够理解她此时的愤怒和心情,谁也不会往枪口上撞。
“臣等不敢。”始作俑者的兵书尚书不好公然再叫礼部继续给他背锅,这时就只能先硬着头皮站出来:“臣等就是提个建议,陛下天命所归,身份何等的贵重, 若……总要有备无患才好。”
也不是他们就盼着姬珩有个好歹,实在是姬珩出的事就是凶多吉少。
这寒冬腊月的,被困在粮食短缺的草原深处半个月……
现在朝中有太上皇坐镇,小太子虽然年幼,但好歹是定了大义名分的,地方官员和百姓们人心惶惶只是心中不定,因为太上皇纵然可以理政主事,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名分不对,就总要惹得举国之内人心不定。
此时——
最好是要给天下臣民吃一颗定心丸。
以后不管是太上皇复位,抑或是小太子登基,但总归是这皇位之上要正正经经的有个人在。
黎浔的目光再度从众人脸上扫过一遍,所过之处,这些朝臣们倒是不至于跟她这个注定了的小寡妇为难,就纷纷避其锋芒,不敢与她视线接触的纷纷垂眸。
“你们现在提这事儿,真就那么笃定陛下他就一定回不来吗?”黎浔再度出声质疑。
姬珩出了事,她从没指望过这世间还会有第二个人是会和她抱着同样的心情的,这一路上,她一直回避这个问题,打从内心深处坚定的不让自己去相信……
可是自欺欺人容易,却架不住在你堵住耳朵想要当做一切都好时所有人都在你耳边一遍遍的给你泼冷水。
她虽然极力的控制的情绪,想要将这回京之后的第一仗强势的拿下来,出口的声音里也难以自控的带了愤怒和颤抖。
朝臣们不说话了。
她这才转而正面面对太上皇,当面见礼:“儿臣不孝,离京数月而无暇顾及家中,劳父皇受累。但所幸不负父皇和陛下所托,南境诸事已定,暂无破城风险,父皇可以放心了。”
她说这话的气势很足,虽然朝臣们都不觉得南境战事进展顺利会和一个后宫女子有何关联,但却无可否认在南境战事胶着烽烟四起之时这位年纪轻轻的皇后娘娘能代替天子坚定不移的镇守在边城,大大的振奋了民心和鼓舞了士气,这确实就不是一般的女子能有勇气做到的。
经此一事,黎浔这个平时只被认为是靠着帝王宠爱上位的皇后多多少少都在各朝廷大员心中赢得了些许地位和尊重。
这些,都是今日她握在手中的筹码。
太上皇老怀安慰的微微颔首:“半月前朕已经收到你叫人送来的密折了,大着肚子还叫你涉险奔波在外,着实辛苦你了。”
“儿臣既然嫁入皇室,身为陛下的妻子,父皇的儿媳,大觐的国母,为国事尽力奔走都是本分,不敢谈辛苦。”黎浔道,现在是她要在人前尽量争取威望并且震慑朝廷的时候,功劳她能越多的揽在身上越好,不需要过分谦逊推诿。
之后,才又是话锋一转,又再说道:“陛下在北境军中意外遇险,暂时下落不明,诸位大人为了朝局,为了安定民心而忧心并且谏言,儿臣能够理解体谅。现在外面人心不定,也的确是要给天下臣民一个明确的交代。可是父皇您恕儿臣任性,陛下他是儿臣的夫君,我孩儿们的父亲,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别说现在就只过去半个月,就哪怕是半年,五年十年……只要一天没有人将他带回儿臣的面前来,就谁都别想让儿臣应允他们准备丧仪。”
她这话说的,就有点赌气了。
在场众人私底下默默地都有点慌,可是人之常情,一个个的又都不想做那不近人情的出头鸟出面和她理论,只是互相之间不安的交换眼色。
太上皇也是由衷的盼着姬珩能够化险为夷的回来,只是身为男人,又是掌政之人,有些话他不会说也不能说。
此时,暗暗的叹了口气,却没有制止黎浔。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