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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里,秋容背着手满脸故作的刻薄,挑剔完屋子里的摆设后,又开始踱步挑剔起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这里,这棵树种得不好看,夏天的时候招引蚊虫,挖了!”
楚凌霄从善如流,让王管家记下。
秋容累得口渴,发现一点都没能给负心汉添堵,自己就觉得无趣了,撇嘴转身看着楚凌霄说,“我口渴了。”
王管家擦着一头冷汗,小心翼翼试探道:“我去给太太倒杯热茶来?”
秋容没理他,还是看着楚凌霄。
楚凌霄从善如流地抬头看看天,满脸诚恳道:“娘子已经劳累这许久了,不如回屋喝口茶,歇歇脚。”
秋容哼了一声,转身率先进了屋。
王管家默默无语,眼看着老爷笑盈盈地要进屋,赶忙拦住人,悄摸摸先往正房里看了一眼,确定太太听不见,这才小声道:“老爷,屋里的画作书架当真要换?”楚凌霄挑眉:“自是当真。”
王管家迟疑,咬牙再问:“那院子里这些个兰草桂树也当真要挖?”
这些可都是老爷亲手种下的,王管家心里对新来的太太有些不满,觉得哪里有女人家如此做派的。
楚凌霄这次头也没回地迈步走了,只给王管家留下句“当真”,徒留王管家捶胸顿足,咬紧腮帮子替楚凌霄心痛。
不多时,家里上下就都知道了,他们老爷不仅对太太疼爱有加,府里上下更是全都太太说了算。
楚员外惧内的消息,也在盐城内外不胫而走。
十一月末
靠近西北边关的盐城开始下起雪来,不大,却飘飘洒洒,没个停歇。
盐城里的得胜酒楼颇有盛名,与什么文人雅士历史英雄无关,单纯就是因为这里的厨子是从京城里来的。
于是,这里也成为了盐城里有些个权势的人爱来的地方。
盐城以盐命名,自是有缘由的。
盐城周遭没有盛产食盐的地方,却因地理位置特殊,成为了食盐交易的一处重城。
这里是盐商汇聚一堂之处,更有以大盐商为主导的商会存在着,楚凌霄只是个不碰盐的员外郎,在商会众大佬的眼里,就是个运气不错的土财主。
可就是这样一个土财主,此番商会聚会,却是特意送了帖子来,邀楚凌霄齐聚得胜楼。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他在家陪着骨灰陶罐猫冬的时候,与商会并无太多交际。
楚凌霄带着疑惑,还是收拾好自己,乘车前往赴宴。
马车吱吱嘎嘎碾压着地上薄薄的一层积雪,一路从郊外缓缓驶进了盐城。
虽然今天下着雪,可盐城还是十分热闹。
大街上来往的人群里有穿着绸缎披着毛裘的富户老爷,有身穿短褐哆哆嗦嗦招揽生意的车夫,也有挑着担子吊着嗓子走街串巷的货郎。
更有长得高眉深目的异族人腰挂短刀,肩上带着褡裢,在闹市里闲逛。
这些异族人要趁着大雪还没来临前,抓紧时间在盐城找到渠道购买足够他们过冬的盐。
朝廷有令,民间不得私自贩盐,对异族人购盐更是有许多限制。
可朝廷越是禁止,私底下被巨额利润吸引的私贩就更多,来往盐城的许多商队就是专门干这个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不会有人摆到明面上来。
若是如此,那就是坏了规矩。
楚凌霄当初来到盐城,很是引来了商会那边的不少关注。
等发现他只是买良田,开酒坊布庄,临了再置办些个不好不坏的山头庄子后就老老实实做起了土财主,那些视线才慢慢转移开。
商会的水很深,第一个世界时还一心造老皇帝反的楚凌霄现在却并无沾染的念头。
他的想法就是像上个世界那样,带着小妻子平平淡淡当个地主员外便是了。
等十几年后,小妻子还是要杀他,到时他留下的那些产业,也都是很容易就能接手掌管玩意儿。
小鬼当鬼时就傻呼呼的,楚凌霄深觉自己这辈子的孩子并不会太聪明,当一辈子的富家翁正正好。
只不知,每年只拜个码头的商会,今次为何要邀他赴会。
角落里,三三两两的乞丐挤在一起,安静地用莫名的眼神打量来往的行人。
恰好有个蓬头垢面唇色乌青的小乞丐与楚凌霄视线对上,小乞丐没有收回视线,反而愣愣地盯着楚凌霄不转眼。
楚凌霄眉头一皱,放下车帘,隔绝外面的视线。
得胜楼建得颇为气派,总共有三层楼,下面是大堂。
约定的时间是正午,楚凌霄来得不早不晚,见大堂里空无一人,就明白了今日得胜楼应是被商会包场了。
这手笔还是挺大的。
楚凌霄带着霍青,进了大堂,就有个戴皮裘帽的胖子上前,未语先笑地朝他躬身作揖,“阁下可是云鹤别院的楚员外?”
楚凌霄抬手抱拳,“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