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自知丢了洛阳罪该万死,一心将功赎罪。”
“臣跟费穆带了四万人攻打虎牢关,没想到陈庆之亲自来救援。臣本打算跟费穆前后夹击,必能攻克陈庆之。哪知费穆怯敌投降,使臣首尾不能相顾。只得率军遁走。”
反正费穆投敌了,这人已经是该死的,云天赐索性把罪名都推到他头上:“臣担心陛下在安阳,恐遇敌人偷袭,遂赶紧渡河前来护驾。臣罪该万死,请陛下治臣的罪。”
咚咚磕头。
云郁表情狰狞,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杨逸也知道云郁没法杀他,只能在一旁劝道:“丢城失地,也非是云天赐一个人的过失。而今正是用人之际,陛下就饶了他,给他机会,来日将功补过吧。而今满朝文武都投降了云颢,云天赐虽战败,却没有投降敌人,足见他对陛下的忠诚。”
丢成失地,害得皇城都丢了,皇帝都差点没命的败军之将,云郁不但不能杀他,还得感激他没投敌。
何其荒唐。
然而眼下就是事实。
要杀了云天赐,他身边更是连一个人都没有了。亏得他还带了两万人来,否则就身边十几个人,随时被陈庆之灭掉。
云郁忍着气,心想:秋后算账。
杀千刀的王八。
第80章 起由
云天赐满嘴假话, 云郁何尝不知道?
反正费穆也投降了,找不到人对质,可不由着云天赐任意编排。然而他对费穆也着实是怒火中烧, 忍无可忍了。从河Yin之变,他向贺兰逢春献计杀人, 惹出大祸, 到而今战败, 投降云颢。
云郁动了杀心。
他若无其事,暗地里指使人匿名给云颢写了一封书信。
河Yin之变,乃费穆在贺兰逢春耳边进言。当时并无外人在场。此事只有贺兰逢春、费穆和云郁三个人知道。
回到洛阳的当夜, 贺兰逢春曾私云郁。
那天夜里是在太华殿, 云郁寝宫,贺兰逢春愧悔万分,跪在地上叩首请罪, 解释杀人的原由:“此事是武卫将军费穆在臣面前提的议,说要杀人立威。否则洛阳朝士之众, 若不诛罪, 恐生后乱。臣以为费穆是陛下亲信,此言必是陛下的意思, 所以才一时糊涂,铸下大错。”
事发后, 费穆也亲自进宫,叩首请罪, 也是痛哭流涕:“臣一心一意只为陛下计。而今四方动荡, 时局悬危,陛下仓促继位,万事未备, 人心思变,各怀异志。若不狠心铲除,一次干脆将他们收拾服帖,一旦太原王离京,便会祸起萧墙。届时,不但陛下性命有危,恐怕宗庙倾覆,社稷不保。陛下难道忘了太后和先帝的前车之鉴?外人都说我魏国这些年是女主专权,太后执政。旁人不清楚,陛下难道会不知,太后当政这几年手里何曾有半点实权?不过是一边靠宗室,一边靠外戚。结果宗室外戚一个个骑到她头上,差点要了她的命,最后谁也靠不住了,只能靠小人。而今落得这般下场,不但尸骨无存,反遭天下骂名。陛下见了怎不惊心。”
多么忠诚,多么耿直的一番话,然而云郁心里只是冷笑。
一身寒意。
心寒。
倒不是认为费穆说了假话,或是背叛他。而是他听到费穆辩解之词的那一刻意识到,这世间并没有真正的朋友、同道,只有立场和利益。他瞬间想起孔子所说的四个字:巧言令色。
他自己也是巧言令色的人,但自问有底线,并不作恶。那只是他的处世之道,而非用来粉饰恶行。
外人揣测,说费穆投靠了贺兰逢春,他知道那不可能。
费穆跟贺兰逢春有交情,但绝不是一条船上的。
河Yin之变会发生,根本原因是以费穆为首的禁卫军势力,想借贺兰逢春的手,来打击士族和文官。
这其实是朝廷一直解决不了的一个难题。
自孝文皇帝太和改制以来,魏国便形成了文武分立的格局。孝文皇帝定立门阀,确立贵族。贵族其实本就存在,但孝文皇帝通过诏书,用皇权的名义给予其合法性。规定,贵族身份可以世代相袭,官爵可以子孙相继。当时是因为孝文皇帝迁都,想借此拉拢中原士族。然而造成的后果孝文皇帝恐怕自己也没想到。多年来士族体系不断膨胀,逐渐演变成一个巨大而臃肿的怪胎。贵族凭借家族的力量,聚集人口,兼并土地,小到乡里县邑,大到一州一郡,成为当地的土豪。他们享受着朝廷的优待,所种的田地,一分一厘都不用交税。
若说兼并土地的恶果是隐性的长期的,要累积数代才会显现,政治上的特权,则危害更直接。贵族在朝中做官,且可以不断安排自己的子孙、亲戚入朝为官。甭管这人是是痴的傻的,还是脑子有毛病的,连猪都不如,只要他是贵族出身,就有资格出仕做官。这些贵族子弟,一到了十五岁,就开始往吏部那具名,等着吏部给安排官职。这些贵族往往又家大业大,一个丈夫娶一群妻妾,生的一堆儿子孙子,长大了,都伸手问朝廷要官。这些儿子孙子成了婚,又生一大群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