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到充州。
太子一行至燕京城门下与户部员外郎魏邕汇合,马不停蹄,即刻赶往充州,但一个白日,也只赶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在临潼驿站歇下了。
因携带物资甚多,安全起见,兵马司也派了守军前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倒把小小的临潼驿站挤得满满当当。
多数军士皆是四人一间房,拥挤不说,里头气味也是难闻。
临潼驿站的官员生怕怠慢了太子殿下,特意将最好的上房打理出来,作太子休憩之用。
周怀禛瞧见驿站院内堆积了大量稻草,微微皱起了眉头。
临潼驿守瞧见太子的神情,冷汗直冒,只以为太子殿下是嫌弃驿站简陋,不想入住,他脑子转了几个圈,问道:“殿下,下官在这附近还有一住所,此处太过简陋,还请殿下移步。”
周怀禛并不是嫌弃这里环境简陋。
若说寻常的驿站守卫较少,也尚可谅解,可临潼驿站,是交通枢纽,四通八达,不该只有这几个留守官员,除此之外,也该有其他往来官员入住才是,而这驿站空空如也,倒像是提前就清空了,等着他们前来似的。
周怀禛整了整衣衫,从容坐下,说道:“不必了,此处甚好,你先下去吧。”
那官员颤巍巍行了个礼,道了一声下官告退,这才出去。
周怀禛冷冷瞧着驿守远去的背影,唤了一声暗三。
黑影里闪出一个人来,半张面孔由冰冷面具遮住,跪下道:“殿下放心,我等已准备妥当。”
周怀禛淡淡瞥他一眼,“孤问的不是此事,小四小五那里可能联络到?”
前方豺狼虎豹不足为惧,周怀祀再有野心,也不敢拿充州百姓的性命做筏子,此去充州,路上能有几个动手脚的人,他心中都有数。
暗三默了一瞬,脸上僵硬了三分,他点点头道:“自然能够联络到,小四说,三日传书一封。”
暗三怕太子下一句话就是“三日一次太慢了”,慌忙告退。
暗卫营由殿下一手训练,光是选拔就淘汰了一大批人,能够留下的,是Jing英中的Jing英。
能够通过选拔的女子,不足十一,历经这许久,统共也只出了两个女暗卫,一下全被殿下送到了汝阳郡主身边,他们管事的几个兄弟没有不纳闷的。
周怀禛挑眉瞧着暗三落荒而逃,并不言语。
不大一会儿,便见一身文人青衫装扮的许良急匆匆入了屋子,他顾不上行礼,火急火燎地说道:“殿下,臣方才观察了一下风向,后半夜要刮东风,咱们赈灾的粮草搁置在此处,恐怕不大安全。”
驿站专门用来存放东西的库房,可不就是正对着东面,这驿站四周都是用来生火的稻草与枯树枝桠,倘若着了火,不只粮草物资受损,更怕的是,军士死伤。
周怀禛眸中划过一抹暗色,毫不慌张,他吩咐道:“提醒韩世子,叫他警醒一些。”
许良自然明白殿下的意思,他褪去了来时急匆匆的模样,从容不迫地告退了。
韩偓已经选了最靠近库房的那间卧房,他与许良、周称、唐博之同住一屋,一时倒是和谐无话。
周称是暗卫营出身,身手敏捷,若单论论武功,恐怕大内无人能敌,只这人天生瞽一目,也算因祸得福,耳朵比旁人好使不少,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周称的耳朵。
唐博之虽为东宫三大幕僚之一,可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外表平平无奇,半天闷不出一个字来,韩偓身为太子伴读,跟在太子身边也算久远,却也不清楚唐博之从何而来,有什么背景,只知道殿下是忽然将人从边关带回来,奉为上宾。
韩偓瞧着三人相对无言,不由呵呵笑道:“既然二位都安排妥当了,那在下就吹灯了?”
许良:“嗯。”
唐博之淡淡瞧了韩偓一眼,转了个身,将被褥掖了掖,一言不发。
韩偓倒也不嫌气氛尴尬,他乐呵呵地吹了灯,便裹着被子上炕了。
驿站的被褥久久不用,有一股子霉味儿,外头的月光透过细窄的窗户缝进来,韩偓愈发睡不着了。
他躺在冰冷的炕上,想起那日徐妙锦红着的眼眶,心底隐藏着的忐忑又浮出水面,他这一次出拔,特意留了人去太傅府通报。
他答应过妙锦,从今以后有事情都绝不瞒着她,不管她是不是铁了心同他退婚,他都会做到。
从前两个人闹脾气的时候,也没少说过分道扬镳,一拍两散的话,可这情景真到了眼前,他一想起那份婚书就觉得浑身发冷。
他不能没有她。
世家大族的小姐是有不少愿意嫁他,可全是为着承恩侯世子妃的名头来的,她们屈己逢迎,为的是荣华富贵,全天下也只有一个徐妙锦,敢放他鸽子,对他凶悍。
许良听着身侧之人翻了几次身,终于出口道:“兄台,你身上莫不是长虱子了?怎得一直动?”
韩偓这才意识到自己惊扰别人了,他连忙转过身来,歉意道:“对不住了,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