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烟充斥,已是无路可逃。
生死之境,朦胧中有个男人闯了进来。
男人背着她在火海中艰难前行,火舌肆无忌惮地侵蚀着他的衣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蒸腾的热意从四面八方围绕而来。
她泪眼朦胧,神志混乱,紧紧地勾着他的脖颈,带着哭腔问:“我们会死吗?”
男人没有停下脚步,他的声音低沉隐忍,带着安抚,“呦呦,别怕。”
许是生死之境,人会脆弱些,她竟在这声音中听出了温柔缠绵的意味。
就在这时,屋脊上的横梁突然烧断了,“噗通”一声就要砸到她头上……
谢娉婷身子一抖,额上冷汗涔涔,从梦中醒来。
眼前的光亮太过刺眼,谢娉婷有些眩晕,她闭目缓了一会儿,再睁眼,便瞧见她那名义上的丈夫正站在她榻前。
自父王头七时大吵一架后,李延光这几年再没来过她房里。
今日为何又来了呢?
是又要娶妻,还是又要纳妾?
谢娉婷再也没Jing力追问缘由——他的事,她也早就不关心。
李延光坐上了榻,他欲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却被轻轻躲开了。
谢娉婷只是平静地望着他,她额上沁出虚汗来,吃力地说道:“伯爷无事,就请回吧。”
李延光紧紧盯着面前的人,想要从她面上看出些愤怒,醋意来。
可是她平静极了,没有一丁点异样。
李延光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他站起身来,想要避过在她目光下无所遁形的感觉,“呦呦,去西郊别院住一阵子罢,那里景色宜人,对你的病情或有裨益。”
听到西郊别院四个字,谢娉婷的身子僵硬起来,脸色更加难看,她阖上双眸,声音微弱,“不必了,到了今天这地步,横竖只是一死,折腾也没意思。”
躲得过一时,躲不了一世。
李延光既借着尚公主与官家攀了关系,便注定了她谢娉婷没有活路了。
她过去不需要他自以为的假好心,如今,更是不需要。
李延光见她不领情,到底是有些怒了,只道:“今夜子时,自会有人来接你。”
谢娉婷望着他藏了怒火的眸子,倒是笑了笑。
如今父王已经去了,他装出这副深情的模样是要给谁看呢?
“李延光,你骗人的伎俩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这样炉火纯青。”
李延光眉头紧蹙,只觉得她无理取闹,“你何必说这样的话寒我的心?”
谢娉婷紧盯着他,冷笑道:“崇元十五年,西郊别院救我性命的人,真的是你吗?”
她接二连三梦到救她的那个男人,同眼前之人无半分相像。
这声质问在李延光耳中不亚于惊雷炸响,他的背影僵了半晌,又隔了好一会儿,才用晦涩的声音道:“自然是的。”
谢娉婷闻言,嗤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火是在哪里起的?你又是在何时何地救的我?”
她黑亮的发因冷汗黏在额角,此时却无暇顾及,只是用一双清冷到极致的眸子盯着面前的男人。
李延光分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讥笑。
他捏紧了拳头,不去望她,面上因为怒气显得有些青黑,寂静了一瞬,他霍然转过身来,眸色有些赤红,“没错!不是我救的你,是废太子周怀禛,可那又如何?如今他是阶下囚,我是朝廷新贵,你也已经嫁给了我,怎么,你后悔了吗?”
谢娉婷的心仿佛入了冰窖,一寸一寸凉下去,她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脸色惨白。
她早该知道的,周怀禛十三岁就跟着父王上了战场,他骁勇善战,身手敏捷,有谁能废得了他的腿呢?除非……,他是自愿的。
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根烧断的横梁,本该砸在她身上的,可是周怀禛他……他挡在了她身前,因此失去了一双腿。
算算时候,那时他应当在东归凯旋途中,若无此事,他将迎来荣光加身,千拥百戴,阖朝庆贺,可为了她,他失了前半生的荣誉,失了太子之位。
他怎么那么傻,分明那时候,她都与他退婚了,他怎么还舍下性命救她呢?
谢娉婷的眼中分明有滂沱的泪意,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
待理智回笼,李延光不顾屋里的人如何,几步便迈出了东院。
他心里茫然又痛苦,即便他早知道偷来的情分早晚有一天都是要物归原主的,这一刻他还是不甘心。
当年顶替了这场救命之恩,他才有机会以破落伯爷的身份娶了武安王的掌上明珠,可是娶了她,他却日日活在欺骗的煎熬里,每每见到她,这种煎熬更甚,他无法,只有冷落她,忘记她,才能获得良心上的片刻安宁。
到了今天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作茧自缚。
*
李延光一出东院门,便有小厮报了信给仁寿堂的胡婆子。
胡婆子带着人手到了东院,她瞧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