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逼着她往后退,难受得不行。
唉,就当是为了爷爷nainai。
拿这个借口说服了自己,归念才翻开微信黑名单,慢吞吞把“陈安致”个字从里边拖了出来,又搜索那串烂熟于心的微信号,加入通讯录。
最终也没打语音电话,发了条消息。
“陈老师,爷爷让我给你送两罐茶叶,你在画廊吗?我不知道位置,怎么走?”
这二十来个字组织得很艰难,规规矩矩,乃至生冷刻板,像跟上级汇报工作似的。
她拉黑陈安致已有快两年了,当时对自己挺狠,什么联系方式都没留。这会儿也不知道陈安致会不会回她,也许同样拉黑了也说不准。
何况大艺术家从来没有玩的习惯,按归念对他的了解,两个小时内他能回消息就算不错了。
归念用导航搜附近有没有咖啡馆,打算进去坐一会儿,刚搜到一家,陈安致的信息已经到了。
是秒回的,发了定位过来。
又一句:“你来吧,我在。”
归念回:“好”。
那头正在输入的字样时有时无,隔了两分钟,终于送来一句。
“打车来,路上注意安全。”
*
出租车朝着市区一路驶去,司师傅是老t市人,有着t市人根深蒂固的健谈和自来熟,一路走,一路给她说t市有哪些好玩的景点。归念普通话太标准,师傅没能听出她的口音来,顺其自然地把她当成外地人。
归念提不起唠嗑的心情,就一声声礼貌地应着,侧着头,看窗外。
十二月底,t市的温度早已经跌破零下了,一路走来,草木灰不溜秋的,没能看见一片能让人赏心悦目的绿。
大悲禅院、摩天轮,百米长的跨河大桥……
她的记性太好,离开两年半的时间,关于这座城市的记忆,也没忘掉一星半点。
陈安致新开的书画廊选址在一条商业步行街,周六半上午,街上人并不多。归念下了车,顺着导航摸过去。
书画廊还没开业,门上也没做招牌,贴着几张“本店出租”的广告纸。
大门敞着,一眼望进去,乱糟糟的,一点都不像是他会呆的地方。
画廊里有八个人,只有两个年人,别的年纪都不大,像是学生,人拿着把刷子涂墙。地上塑料皮铺了一层,废报纸又铺了一层,都被颜料染得花花绿绿的,墙角还摆着十几桶丙烯颜料,长柄的短柄的、粗的细的画刷蘸在里面。
归念看了一会儿,明白了,他们是在做墙绘。
墙上的图样还没成型,打着铅稿子,要画的面积从玄关墙一直延伸到里头。八个人各占一个角忙活,人人穿着条围裙,色彩上得东一块西一块的,归念没能认出画的是什么。
她望了一圈,没看到陈安致,心里松了口气。没想多呆,也没想上帮忙,目光挑一个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上前,想把茶叶交给他,拖他带句话。
“您好。”
刚出声,那男人一扭头看见她,朝里边喊了声:“老陈——你学生来看你了!”
“别……”
归念心口扑腾一阵跳,咬着舌尖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她记得这个人,以前喊他一声池叔叔。陈安致有好几个生意伙伴,这人是做出的,管书画册
的装订印刷宣传,跟陈安致私交不错。人脉很广,哪怕出业最凉的那段时期,陈安致的画册在他经宣传下,都从来没囤过旧货。
那时候归念和裴瑗爱瞧热闹,天天跟在陈安致屁股后边跑,去哪儿都跟着,也见过池叔两回,对这个风风火火的东北大老爷们印象挺深。
名字也粗犷,叫池熊。
大概是因为归念剪短发了,或者气质大变样了,人家没认出她来。
陈安致很快出来,衬衣干干净净,裤脚上沾着些颜料点子,在一群学生却已经是最干净的那个。他里握着一支画刷,走到归念跟前的时候下意识要帮她提过茶叶,才意识到自己里还握着脏兮兮的刷子,随往旁边一放。
——把粉色的刷子扔进蓝色漆桶里了。
一个学生就叫:“哎哎!陈老师!我刚调好的色啊啊啊!”
陈安致低声说了抱歉,又弯腰捡出来。
粗心大意,几乎不像是他会犯的错误。画廊帮忙的几个学生都朝这边望来一眼,暗忖来的这位是谁。
刚才把他喊出来的池熊哈哈笑了:“我还以为你跑里边偷懒去了,原来是听小姑娘要来,你跑里边换衣服去了。这谁?”
换衣服的事被他毫不留情地点破,陈安致有点窘,不太明显,“这是归念。”
“嗬,归念呀!越来越好看了呀。”池熊在自己肚子上比划了个圆,“上回见你你还大着肚子,这是生完了啊?”
归念:???
陈安致瞟他一眼,无奈:“别扯了,你记错人了。”
Chapter 06
书画廊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