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以为京兆尹奉旨把自己关进来, 乃是权宜之计,不时苏凝绿必然毕恭毕敬地过来把自己请出去。
……结果现在已经在监牢里待了几个时辰了!
楚王冷嘲热讽, “有什么好挨不住的?你身边不是还有你养的哈巴狗儿好解闷吗?”
“殿下!”冯汜变了脸色,咬牙切齿地说,“请慎言!”
楚王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苏凝绿常说他没脑子, 但是楚王的混不吝是无差别攻击,对着他最看不上的小白脸儿尤其。
庆明也是大怒, 奈何进来前身上的武器俱被收缴而去, 如今就算是想越狱都不能了。
于是两个口吐芬芳(?)的兄妹在监牢之中友好地(?)问候起了彼此共同的祖宗十八代。
另一边,谢淮手中握着纸牌,沉yin道:“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没有没有, ”苏凝绿“啪”地打出一张牌叫他罚摸三张, 催促他,“上一盘放水太明显了, 这一盘你要装作用尽全力然后力有不逮的样子输给朕。”
“……是。”
直至傍晚, 苏凝绿玩完了几把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呀,楚王和庆明还关在监牢之中。”
谢淮因为一直兢兢业业“不那么明显”地让着她, 如今除了一双眼睛还露着,整张俊脸上都布满了女帝兴致勃勃地贴上来的纸条,“……”
他愧疚地道:“臣这便去。”
苏凝绿沉yin片刻,伸出手来,替他把那些可笑的纸条一一拿下,团成一卷塞进怀里妥善放好,方才满意地说:“这纸条朕记下了,老师欠朕十六个人情。”
谢淮:???
说好了叫我让你,让着让着居然还欠了你十六个人情?
他好脾气地说:“陛下,您方才叫臣让您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苏凝绿掰着指头算了算,“你让着朕,算是还了一个人情,那便还有十五个。”
这约莫是帝王家的祖传算数法,统称“臭不要脸天下无敌”法。
谢淮见她起身,耐心地替她整好了衣冠,因着今日穿得家常,倒是无需换衣裳,二人便乘着马车直奔光德坊京兆府处。
京兆尹说“不敢擅专”,其实是一句客套话。这位置向来坐不住人,一年换三五个京兆尹也是有的,多是因为得罪了某些政党被迫下台,他的前任甚至是被暗杀的。
不过如今的京兆尹史成周堪称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没有他不敢拿的人,不敢断的案。就算是如今庆明同楚王生事,他也不过象征性地往宫里递个话,横竖他清楚女帝同自己的兄姐不对付,递不递话没什么差别,总归是打算抓起来的。
不过史成周也没想到,女帝会亲自来一趟。
“方才同人商讨政事,便没有接见史爱卿,”苏凝绿嘴上一套一套的,恳切地说,“这才想起来这会事儿,还敢问史大人,他们在东市是为何生事?”
史成周摸着一把胡须,皱眉吁气,“我问了方才围观路人,好似是楚王出言寻衅在先,说了庆明长公主身侧的那位郎君一些不太好的话。”他耿直归耿直,在上官面前却还是有些求生欲的,闻言有些犹豫地看了谢淮一眼。
他心说:当日在宴席上隔得远还不曾仔细看,今日凑近了这样一看,这二人当真像极了。陛下这样信重谢太傅,也不知道看到那冯汜是个什么感受。
苏凝绿挑眉,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说了什么?”
京兆尹表示自己暂时还不想得罪无辜的谢太傅,于是乖觉地道:“臣带陛下去监牢中问一问便知,若口口相传,难免以讹传讹。”
苏凝绿眯着眼,“带路。”
她侧头问谢淮,好奇地说,“楚王为什么要主动寻冯郎君的麻烦?”
如今过年休沐,因此谢淮并未穿往日朱紫之色,穿得一身暗红圆领袍,身姿郎朗,连带着袖间银线也多几分矜贵,他又生得俊朗白皙,走在昏暗的监牢之中,都好似整个人在熠熠生辉,闻言他瞥了女帝一眼,眸光仿佛积雪般清冽,破天荒的,没有回话。
谢淮心知肚明,这就是楚王闲着没事找事,那冯汜是做了替罪羊了。
苏凝绿那日宴席之上,当众给冯汜赐下吃食,楚王既然看到了,自然就觉得庆明长公主带着冯汜乃是居心不良,按照他的性子,无事尚要起三尺浪,如今有了把柄,如何还会善罢甘休。
苏凝绿被他淡淡看了一眼,不由背后发毛,觉得自己幼时不愿意完成他布置下来的功课,便会被谢淮用这种责怪的眼神瞧着。
她反射性地想:我又做错什么了?
他认真地从回忆里头扒拉了一下,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谢淮怕不是,还在介意那天晚上自己给冯汜额外的优待?
就像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孩子,偶尔会嫉妒年纪小而更得宠爱的弟弟妹妹?
苏凝绿:老师瞧着稳重,但是年幼的时候必定吃了不少苦,我断不能让他在我这里还这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