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生母是谁?
此念一起,再也挥散不去。
李姨娘全身发寒,突然往前一扑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她磕得又快又狠,很快额头渗出血丝混着泥土好不可怜。
一个婆子道:“二姑娘,李婆子定是在感谢你。”
“就是,这个恶妇也被二姑娘的良善感动了。”另一个道。
裴元惜动容,“她坏事做尽,如今也知道错了。想想她也是可怜,一辈子都在为三妹妹谋划,可惜三妹妹并不领情。罢了,日后你们多看着点,在吃食上别亏待她。我记得她爱吃干菜炖五花,还有鱼汤,你们记着一日都不能少。”
李姨娘磕头的动作停下来,绝望的眼神带着恨意死死地瞪着她。
她目光越发怜悯,“想来你很欢喜和三妹妹住在一起,她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如今你们母女团聚,自是该享享真正的天lun之乐。以后我就不来看你了,你好自为之。”
“二姑娘真是心善,干菜炖五花那可是好东西,寻常人家一年都吃不上一回。”
“还有鱼汤,那也是好东西。”
两个婆子感慨着,再次觉得裴元惜心太善。
转头一看气得脸色铁青的裴元君,越发高下立见。果然庶出的就是庶出的,跟真正的嫡女没法比。
裴元君能不气吗?
那干菜和五花,还有鱼汤都是她最厌恶的菜。她知道裴元惜是故意的,这个傻子根本就是在刁难她。
“你,你明知道我不爱吃…”
“三妹妹!”裴元惜脸一沉,“你怎么能只想着自己?难道你忘记李妈妈是如何为你的?你连一口吃的都不愿意顺着她吗?”
“难道二姐姐想我吃白饭?”
“白饭不能吃吗?”裴元惜眼神渐冷,望向那住了十五年的屋子,“我记得我以前可是常吃白饭的。”
裴元君恨得不行,这个贱人果然是在报复她。她可是主子,怎么能屈就一个奴才,还天天吃干菜五花喝鱼汤,光是想一想她都想吐。
她还没说出来,婆子就把她的话堵了回去。婆子的意思是让李姨娘跟她一起吃是夫人开恩,是想让她们母女好好相处,她要是不领情那就是忘恩负义。
婆子只差没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狼心狗肺,是个白眼狼。气得她狠狠瞪着还跪在地上的李姨娘,一见对方脸上的血水混着泥土红乎乎的一片,恶心得她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在她恶心难受时,裴元惜在下人们的恭敬拥护中离开。
院门被关上,她还听到两个婆子不小的声音。
一个道:“三姑娘真是太不懂事了,亏得以前夫人那么疼她,原来这般自私自利。还真是不比不知道,比起二姑娘来她真是差得太远。”
另一个感慨,“谁说不是。不是我说李婆子,这一辈子也不知道图个什么,害人害己。害了二姑娘和夫人,到头来被亲生的骨rou嫌弃,真是恶人有恶报。”
谁要那个贱人好心!
气得裴元君踢起一捧土,那土扬在李姨娘的头上脸上,更是脏污狼狈又埋汰。她既不给对方清理伤口,也不管对方的死活。
转身回屋,“嘭”一声关上门。
留下李姨娘一人坐在地上,凄凄惨惨像个半死不活的乞丐。
裴元惜出院子后慢慢地走着,沿途的景致勾起她的记忆,她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趴在草丛里,一脸傻气地找着蛐蛐儿。遮荫的树底下,她曾无数次坐在底下躲Yin。
那些刻在骨子里困顿无依的岁月,如何能忘。
李如兰、劳平珍、裴元君,李义。
还有谁?
她望着澄明池出神,澄明池的莲蓬都老了,一个个沉甸甸弯下也没有人去采摘。
过去的十五年如光影掠过,在池水的微波中片片闪现。小小年纪崭露头角的自己、痴傻无知被人戏弄的自己、还有后来步步为营揭穿真相的自己。
“元惜。”沈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知道裴元惜去见过李姨娘,所以一路跟来。对于女儿,她既愧疚又不知道该怎么亲近。
她想弥补过去,想补偿这个可怜的孩子。
以前元君还是她女儿时,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元君铺路。好的名声,受人尊敬的身份,那些东西让元君高人一等。
而今,她的元惜不停被人陷害,到目前为止除了恢复身份还什么都没有。
前两天宫里来过口信,是曾太妃递出的话,让她有空带元惜进宫。她与曾太妃一向交好,以前曾太妃对元君极好。她希望借着曾太妃的光,能让世人看到元惜的好。
“曾太妃是个好性的,她一定会喜欢你的。”她在提起进宫一事后安慰裴元惜。
裴元惜眸光微闪,点点头。
沈氏似乎松了一口气,“以前是母亲不知道…母亲希望以后尽力弥补你。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些不舒服,你怨我怪我,我都知道。”
“母亲,我说过不怨你也不怪你,你不用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