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家不远。
我记得从前,这里先是一个高官的居所,后来在荀尚手上倒了霉,被赐给了荀尚的族亲;荀尚倒后,又赐给了庞后的党羽;庞后一系被灭了以后,我离开雒阳,不知道它又给了谁。不过现在王霄既然住了进去,可见前面的人也帆船了。
这宅子总能住进去时运不济的人,也算京中传奇。
王霄显然颇有自知之明,以卧病老母需要人照料,不能离乡为由,将妻儿都留在了青州老家里。
这显然大好,一来我的身份不容易戳穿,二来我不必应付许多人,甚为省事。
“你不可大意。”进家门之前,王霄认真地警告我,“我这宅中虽仆人不多,但必有赵王眼线。”
“哦?”我问,“将军怎知?”
“我那案上有一只青玉镇纸,长半尺。每有书信捎来,我阅毕之后,必以镇纸为尺,记下书信摆置位置。但我每离开之后,回来再看,位置皆有所移动。我多次告诫府中侍卫仆从,我不在时,不得进入书房。可见是有人故意偷看,这人就在这些侍卫仆从之中。”
我心想,王霄说公子身边奇人辈出,果然不假。
我算是一个,他也不赖。
“这是何人,将军查出来了么?”我问。
“不曾。”王霄道,“这些侍卫仆从,除了我身边的两个亲随,都是我任北军中候之后新来的,人人皆有嫌疑。你新来,细作必然也会留心你,监视你举动,为防万一,你也唯有倍加小心才是。”
这倒是有意思。
我说:“将军若担心被监视,不敢亲自查证,不若交与亲随去做。”
王霄摇头:“这两个弟兄都跟了我多年,皆为心腹,我被监视,他们必是一样。此事凶险,我怕他们做出些犯忌的举动来,索性只教他们谨言慎行,未曾将此事明说。”
我笑了笑:“原来如此,我知晓了。”
☆、jian细(下)
王霄告诉我这监视之事,让我有些思虑。
因我还未全然相信他, 故而他将此事告知我的目的, 亦有忠jian之别。
若他是忠良,那么自然是为了让我提防小人, 小心行事。
若他是jian人, 则是为了贼喊捉贼, 以备消息走漏坏了事的时候, 仍然装好人。
不过于我而言,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可利用一番来反证王霄为人,以解我心头疑虑。
如王霄所言,宅子里的人不多, 两个亲随, 两个门卫,一个车夫兼马夫,一个厨妇兼仆妇,三个粗使打杂的,统共九人。
因得人少,这宅子里并无管事, 众人平日各司其职,王霄另有吩咐了,才自行找人去做。
也是因此,偌大的宅中显得更加空荡荡的,Yin气繁盛。若是身手好的, 想避人耳目潜入王霄的房中去偷看什么,其实并不难。
进了宅子之后,王霄带着我四处转了转,让我与众人见了面。
这些人得知了我是王霄的侄子,颇是客气。尤其是那两个亲随,一个叫张临,一个叫梁绍,都是京畿人氏。
王霄吩咐他们领我去房里,他们笑呵呵应下,张临还亲手替我拎了包袱。
“王兄弟看着年轻,本事不小。”张临道,“青州过来可不近,路上必是辛苦了。”
我道:“也不太辛苦,刚好乡中有人要往雒阳运货来,跟我家熟,我便求他捎带我一程,路上做个伴。”
梁绍点头,却看着我,道:“今日我等跟随将军左右,也不曾见你,你何时遇上了将军?”
我说:“此事说来甚巧,这雒阳城甚大,我不知叔父住在何处,怕找不到。想着听家里人说,叔父如今是北军里的大官,便与人问了路,往北军的大营去了。二位说巧不巧,我就走在路上,忽然见着两个人骑马而来,其中一人正是叔父!我见了他,起初还不敢认,冒叫了一声他姓名,没想到他就停了下来!”
张临点头,对梁绍说:“大约就是今日将军跟着尚书府那人来雒阳的时候。”
梁绍点头,笑道:“那可是真巧。”
二人一边跟我说着话,一边领着我进了屋子。
这屋子就挨着王霄住的地方,是个偏房,看着许久也没人住,案上席上落着灰,也没有褥子。
没多久,三个打杂的仆人来了,洒扫的洒扫,擦拭的擦拭,厨妇也来了,抱了被褥枕头等物什替我铺上。还有马车夫,说窗子冬天的时候坏了,一直不曾修,拿了木匠工具给我修窗子。
王霄领我进宅的时候,我跟守门的两人聊过几句,现在又仔细打量这些人,只见都是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宅子里若有赵王耳目,那么便极其危险,须得在行事之前首先揪出来。
不过办法有的是,我并不着急。
这时,厨妇拿起我的行囊,要给我放到柜子里。
我忙道:“姊姊且慢,我自来便是!”说罢,从她手中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