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公子道。
我知道公子行事一贯光明磊落,且此番虽然来硬的,却也不必与临淮王撕破脸,留书也是个交代。
“马韬虽投了临淮王,倒不至于敢惹你。”我说,“听闻跟临淮王是个喜好风雅之人,且到底与你是亲戚,此事他即便触怒,当不会如此气急败坏。”
“他?”公子冷笑,“未必。”
“哦?”我好奇道,“怎讲?”
正当说着话,突然,我听到后方隐隐传来一阵异响,似是马蹄声。
公子显然也听到了,一惊,朝后方望去。
不待我二人询问,已经有人匆匆上前来禀报:“公子,女君,后方有兵马追来了!”
公子面色沉下,对我说:“你在此处。”说罢,即策马向后方而去。
我自然不会乖乖这般等着,让阿桐来替我驾车,我骑上他的马,也朝后方奔去。
黑夜中,只见一彪人马飞驰,举着烛火,跑得甚快,没多久,就到了近前。
一眼看去,那些兵马影影绰绰,足有二百多人。中间却簇拥着一辆珠光宝气的鸾车,显得十分打眼。
当先一骑拍马上前,向公子行礼,高声道:“钟离县县长马韬,拜见桓都督。”
公子冷眼看着他:“县长连夜来此,未知何事。”
马韬没有回答,却看向旁边的鸾车。两个内侍将鸾车的锦帷拉开,露出里面端坐的人来。
火光下,只见那人大约四十多岁,身形健壮,保养得甚好,面白有须,望之颇是端正。他穿着一身裘袍,金冠宝鞍,看上去颇为贵气。
不用人介绍,我也能猜到这个浑身好似长着钱一般的人就是临淮王。
“元初。”只见他看着公子,露出笑容,声音颇有中气,不紧不慢,“多年不见,元初别来无恙。既来了此地,怎也不知会孤一声,半夜上路,走得这般着急?”
说话的时候,临淮王左右的兵马已经一拥上前,将路上的乡人都包围起来。乡人们登时一阵惊恐,好些小童被吓得大哭。
公子看着他,镇定地在马上行个礼:“未知大王在此,外甥有礼。外甥有要事在身,欲他日再登门拜见大王。”
临淮王笑了笑:“多年未见,何须他日。今夜月色甚好,孤带来了美酒,欲与元初共品,未知元初意下如何?”说罢,他招了招手,后面却出现了许多内侍,从马车上搬下锦帐丝毯案几灯具酒食等物。
我讶然。
本以为临淮王这般追过来,是为了那壮丁之事,不想他一字未问,只谈饮酒。
再看向公子,只见他仍冷着脸,神色全无变化。
“便如大王之意。”片刻,他答道。说罢,他看我一眼,似乎要我留下莫动,而后,下马去。
“元初旁边这位,可就云霓生。”临淮王却忽而道。
我一愣,公子亦定了定。
“正是。”我正好不想留下,随即答道。
“孤亦闻云霓生声名久矣,既是元初随侍之人,何不同往。”
知道得倒是挺多。
看着临淮王,我越来越有预感此事不简单,笑了笑:“大王有邀,岂敢不从。”说罢,亦从马上下来。
这临淮王确实是个财大气粗的讲究人。
这般大半夜,他跑出来追人,还不忘带上十余车的用物。内侍们想来是做惯了,手脚颇是利落。他们在附近的野地里立起帷帐,铺上厚厚的丝毯,又摆上几只取暖的炭盆,仿佛寻常在外狩猎行乐一般。
所有用物,皆镶金饰银,就算是周围的锦帷也都皆是华美,在火光中流光溢彩,透着诡异。
伍祥等一众乡人留在原地,大约从未见过这般排场,皆目瞪口呆。
一名内侍客气地将公子身上的佩剑收走。公子神色淡然,将剑交给他,自在席上坐下。
这席间也给我设了座,就在公子旁边,对面是马韬,上首则是临淮王。
酒很快温好,几个男子走进来,各执酒壶,将每人面前的金杯满上。
我抬眼看了看,只见他们大约十几二十岁的年纪,皆长相秀美,面施朱粉,身着锦衣,若非穿着男装,几乎雌雄莫辩。心想,传言果然不差。
临淮王看着公子,笑容满面,目光闪动。
“元初,”临淮王拿起酒杯,道,“这酒,乃是为你我重逢。今日若非县长遣人去寻何户曹,孤险些不知元初在此。”
公子没有碰杯子,道:“外甥在书中已言明,此来钟离县,乃为祭奠先贤,无逗留之意。”
“哦?”临淮王道,“如此,元初又何以带那些乡人上路?”
公子道:“天下时局不定,淮南一向首当其冲。这些乡人皆云公旧人,外甥不忍他们受兵灾之祸,故而带走。”
临淮王微笑:“元初贤名,果名不虚传。不过元初可放心,有孤在,那些乱臣贼子休想染指。孤闻得雒阳之变,亦与元初想到了一处,深虑于此,故而先行到钟离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