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堂上与众人约定十日后动身,若那时曹叔还不曾派人来接,你打算如何?”
我说:“曹叔行事一向神速果决,十日足矣。若十日无人来到,可见他无暇帮我,到那时,我便亲自带他们到益州去。”
公子微微皱眉,倚在凭几上,似在深思。
“你以为不妥?”我问。
“不是,”公子道,“我在想从益州回来后,先去寿春还是先去海盐。”
我哂然。
寿春是扬州的州府所在,公子去寿春,自然是要与陆氏联系,为秦王的钱粮之事牵线。
“元初,”我想了想,道,“去益州是我的事,于你而言,钱粮之事更为紧要,你不必陪我去益州。”
公子却道:“既是我的事,紧不紧要亦由我说了算。你去何处我就去何处,这是你我说好的。”
我看着他,心中不禁一暖。
“你放心,”我说,“曹叔定会派人来。”
“你怎知?”
“我就是知晓。”我说,“他从不失约。”
公子的唇边弯起笑意,风光月霁。
如从前一般,宅中凡有事,佃户总会来帮佣。我议过事之后,回到院子里,浴房已经备好了汤水。
我脱了衣裳,走到浴池里坐下。这浴池是当年祖父特地给我砌的,为了配合我当年的身量,做得不大。祖父去世之前,常念叨要抽空给我再拓宽些,可惜后来再无法实现。
抚摸着浴池上平滑的石砖,我看着上面熟悉的纹路,犹如看着一位老友。距上回我与它这般待在一起,已经过了六年。而十日后,我要带着众人离开,这老宅将空无一人,它不知将会命运如何。
心底感叹着,我从头到脚搓洗一遍,裹好头发穿好衣裳,走回房去。
陶氏说要给我擦头发,我坚决地推拒了,以不忍她劳累为由,好说歹说地劝她回去歇息。陶氏只得嘱咐我定要等头发干了再睡,而后,一脸感动地走开了。
我在房中心不在焉地擦着头发,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待得再无声音传来之后,我偷偷打开门,往外头看了看。只见廊下点着一个灯笼,院门紧闭,确实无人了。
我放下心来,将房门从里面闩上,而后,开了后窗,潜出去。
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院子,就算是在乡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我也知道从何处翻墙可以更快更省事地到西院里去。
没多久,我就潜到了公子的屋后。将耳朵贴在窗上细听,房里偶尔传来脚步声,是公子的,里面也没有了闲人。我的心放下来,在窗上敲了三下。
未几,窗子被推开,露出公子惊讶的脸。
我笑笑,攀上窗台。
整个人上去的时候,公子环过我的腰,将我抱了进去。
“你怎过来了?”他关上窗,看着我,又好气又好笑。
我撇撇唇角:“你不在,我睡不着。”
公子目光一动,双眸弯起柔和之色。
“你呢?”我扯着他的袖子问道。
“我也是。”他眨眨眼,“正想着该如何过去,你就来了。”
我面上一热,不由地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头发还是shi的?”公子看看我头上裹着的巾子。
我点头。
“过来。”他拉着我,在炭盆边坐下。
我乖乖地由着他将巾子解开,温柔地摆弄头发,只觉周身通泰。
待得头发差不多干了,我伸个懒腰,走到榻前。不过面前有了个难题,公子这榻上的被褥一铺一盖,一个枕头,并无多余。
“我回去取。”我说着,便要往窗台去。
公子将我拉住。
“你要扛着被褥翻墙,莫不麻烦?”他说,“且夜深寒冷,你头发还未干透,出去要着凉。”
我作讶然状:“那该如何?”
心底却为得计而飘飘然起来。
在那渡口重遇之后,我们每日都在赶路,夜里匆匆歇宿,话也说不上几句。如今好不容易暂时安稳下来,我自然不可放过。
脑海即刻浮现我和公子真正同衾共枕的画面,子曰饱什么思什么,还是公子考虑周道……
“这有何难。”公子说罢,将地下铺的褥子抽出来,与被子并排摆上。而后,将枕头往里面推去,将一件旧袍子折作枕头大小,摆在外面。
“这般,你我周身各卷一床褥子,便是正好。”他说。
我:“……”
大意了。心想,早知如此,我该吩咐陶氏只给他一床被子做铺盖,将他冻上一冻。
“时候不早,睡吧。”公子摸摸我的头发,道。
我应一声,上了榻,在里面裹好被子,躺下来。
公子也裹到被子里,吹了灯,躺下。
“元初,”过了一会,我说,“我觉得冷。”
“冷?”公子从被子里伸出手,将我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