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过誉。”公子道,“凉州与秦国唇齿相依,定边安民,乃共同之要务,岂分彼此。当今之势,亦当互不进犯,一旦有难,则共同御敌,护卫圣驾。”
“元初所言甚是。”秦王道。说罢,他看了看我,神色平和,“既元初开口,孤自当成人之美。今日结盟,你我便是一家,匡扶天下,共举大业。”
公子道:“殿下英明。”
秦王亦不再多言,抬了抬手。
早有人备好了酒和一碗马血,二人按古礼之制,取血涂于口上,焚香敬天地,各念出盟誓之词。而后,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只听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二人将酒碗摔在了地上。
天色已经不早,盟誓之后,秦王看着公子,道:“此往凉州,路途长远。护卫圣驾往凉州之事,便仰赖元初。”
公子道:“殿下放心。”
二人寒暄着,各是平和客气,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宫中初见之时。
秦王又向皇帝和太后行了礼,而后,令人牵来坐骑。
他上了马,片刻,忽而将目光瞥向我。
“云霓生。”他说,“你答应过孤的事,不可遗忘。”
果然还是没有放过我。
我笑了笑:“殿下放心,必不遗忘。”
秦王不再多言,少顷,低叱一声,领着一众随从离去,未几,在明晦交替间的晨光中,留下马蹄下扬起的一片淡淡烟尘。
“都督,我等现下启程么?”这时,杨歆走过来问道。
公子颔首,望了望周遭,道:“此地不可久留,将所有车运上船。”
杨歆应下,随即招呼人速速行动。
公子又与沈冲说了两句话,沈冲颔首,转身走开。未几,公子回头,目光与我相遇。
我看着他,忙露出讨好的笑。
公子却只淡淡道:“你也到船上去,莫站在此处。”说罢,往皇帝和太后那边走去。
“霓生!”惠风拉着我,一脸绯红,双目放光,“方才桓公子那气势,简直似神仙一般……”
我有些讪讪,看看公子的背影,心中明了。
方才那阵仗,他在秦王面前着实扬眉吐气了一把,然而那是秦王。但对于我,这位神仙的气还有没消。
石越等黄遨旧部,这些日子显然是Cao起了旧业,以漕户为掩饰,游走于各处水道之间。这些船,都是正经的渡船,大的能载运车马。
众人不敢耽搁,将车马装上了船之后,众人撑杆摇橹,将船驶离了渡口。
我知道公子的打算。他在此地弃陆路走水路,乃是为出其不意,藏踪匿迹。
不过雒水能通航的地方不多,且大多水浅,乘这些大船虽然走得快,但走不得多远。不消半日,众人就要下船去走陆路。不过这足够了,就算有万一有追兵追来,也不会想到他竟然调集了船只改道,从而难觅踪影。
我乘的这艘船甚大,有船庐数间。惠风伺候太后和皇帝去了,公子和沈冲在另一间船庐中闭门议事。
出了雒阳,先前在宫中穿的内卫的衣服便不可再留。公子打算得颇为细致,在船上备下了足够的衣袍,我和惠风一道,将皇帝和太后的衣裳换下,各穿上一身寻常的布衣装束。
“这些假须,仍要留着么?”皇帝看了看镜子,问道。
我说:“留着为好。陛下和太后虽平日多在王府和宫中,但这一路难免有抛头露面之时,若恰恰被见过天颜之人认出,只怕要节外生枝。如今天寒,这假须可在面上停留十日之久,陛下和太后且忍耐,到了凉州再除去无妨。”
二人皆了然。
皇帝看着我:“云霓生,到了凉州之后,你便可教朕本事了么?”
我哂然。事隔三年,他还惦记着这个。
“陛下要学甚本事?”我问。
“甚本事皆可。”皇帝看着镜子,兴致勃勃,“这易容之术就甚好,你教朕学来。”
我:“……”
正想着该如何回话,一个侍卫走进来找我。
“桓将军又闹起来了。”他一脸无奈,“我等都无法,都督和沈太傅还在议事,不得打扰,只好来请你去看看。”
我了然,即随他出去。
桓瓖到底是公子的堂弟,没有被人真心为难,虽然手脚被绑着,但也绑了个舒服的姿势,手上一圈绳子,脚上一圈绳子,堪堪足够让他不好逃跑罢了。
不过桓瓖并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一下说渴了,一下说饿了,一下又说内急要如厕。
出舱之后,我特地又去公子和沈冲议事的船庐看了看,门仍然关着,守门的侍卫将我拦住不让进,也不知他们在商量什么。
我有些悻悻,转身走开,进了关押桓瓖的船庐。
见我进来,他嚷得更是来劲,道:“元初何在?我要见元初!”
我觉得他着实聒噪得很,一阵心烦。我没多搭理,看一眼他身上的内卫衣裳,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拿出药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