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好,现在不觉得了,现在一点也不觉得你们哪里像了……你比他好看多了,真的!”
——裴无洙也是真没想到,原来郑皇后与容淑妃当年还有这种“宛宛类卿”的替身剧本……太可怕了,怪不得东宫太子心里这么介怀旁人说起他与三皇子的相貌相似之处,踩雷了踩雷了,她先前无意之中说过的两句话可真是踩大雷了。
“是么?”东宫太子哂然一笑,闭了闭眼,冷冷道,“比他好么?果然还是在心里比过的……可孤平生最恨,就是被拿去与人相比!”
——尤其是不愿意在裴无洙心里,他是什么可以随便拿来跟这个比一比、再跟那个较一较的。
东宫太子捂住胸口,方才一直压抑着的苦涩再也按捺不得,连绵不断地呛咳了起来。
“哥,哥,我错了,”裴无洙连忙给东宫太子递帕子、抚后背,神色仓惶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不会说话,算了,我闭嘴,我不说话了,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就打我一顿出气好了……就是别再这样自己憋着生闷气。”
裴无洙是真忧心东宫太子这个咳法,万一把肺上咳出个什么毛病来……
东宫太子抿着唇拂开裴无洙的手,拿了帕子擦过嘴角,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
“是不是无论我现在说什么,都转不回来了,”裴无洙垂头盯着自个儿眼前那一小块地,万分沮丧道,“你现在心里是不是特别恼火、特别讨厌我……你别气了,要不我先走吧,不在这里继续碍你眼了。”
东宫太子没有应声,裴无洙也不敢直接走,怕惹得她哥更不高兴了。
默然片刻后,东宫太子闭了闭眼,抬起头,认真地凝视着裴无洙的双眼,轻声、缓慢而又郑重其事道:“迢迢……哥哥爱你。”
裴无洙听得一下子愣住了。
“啊,”裴无洙莫名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扭了扭头,莫名羞涩道,“怎么突然这么夸张……哥在我心里也很重要了。我以后再不搭理三皇兄了,这回是真不理他了,这次一定好好记在心里。”
“你也别生气了,”裴无洙小心翼翼地觑着东宫太子的脸色,缓缓道,“我们不要再为这个吵架了,好不好?”
裴无洙想,她哥已经够惨了,莫名其妙背负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上一代恩怨……什么将心比心、换位思考,她就小小地、小小地偏心一次,这也没什么嘛。
本来也就是他们俩的关系比较好、感情比较深。
“好,”东宫太子怔然半晌,眼角缓缓落了一滴泪来,神色却很是平静,语调无波无澜地回道,“好。”
——两个“好”字,分寸之间,叫东宫太子决定把自己剩余所有未诉诸于口的情意尽皆收敛于心了。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东宫太子怔怔地想道。
“哥,你,”裴无洙看得心慌意乱,错愕不已道,“你别哭啊……”
“孤没有哭,”东宫太子轻声否认道,“哥哥只是,心里突然有点难受而已。”
裴明昱想:他曾以为他的人生是一汪湖海,表面风平浪静,掩盖住底下的波涛汹涌。
可以无声滋润山川,也可以把那条呆头呆脑误闯入此间的傻鱼乖乖地圈养起来。
如今方知,他不是一湖水,而只是一片暗无边际的沼泽。
Yin沉,chaoshi,黏腻,荒芜,压抑,窒息……留不得丝毫生机,更滋养不了任何活物。
他的山河是假的。
他的鱼,也终将要游走了。
他从旁人那里窃得的二十年湖海生涯,见识过无边壮阔,也体味过一隅温情。
但那终究都是要好好地再安然还回去的。
他想不透、舍不得、看不开。
舍不得啊,实在是舍不得……
但他又能怎样呢?
他不能害了他的迢迢……保持住那虚无的兄长之尊,是东宫太子最后留给自己的体面了。
“迢迢,”东宫太子低着头,怔怔地望着手下风云涌动的一片残棋,缓缓地重复道,“……哥哥爱你。”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牢牢谨记住这一点,”东宫太子抬起头,温柔地望着裴无洙,轻声道,“哥哥心里是有你的,所以,你永远不用惊恐畏惧……只要哥哥活着一日,你有什么所要,你来,孤从无不允。”
毕竟,他是为了她而活着的。
他的一生是如此的不堪,满目疮痍,一片狼藉。
只因为一人的存在,才方有片刻的温情慰藉。
他的降生,是源自于了两个人互相的背叛与报复。
而他为了继续活下去,也终将要恩将仇报,早晚有一日,将那给予他养育深恩的人亲自扼杀于掌中。
生他的人,是怀着恨生的。
养他的人,是总会在有朝一日恨厌他、恶他、只恨不能从来没有过他的。
裴明昱时常想,他这一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他本就不该降生于世,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