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倒也不算‘知情’,只能说是‘据闻’,”郑想也不忸怩,坦荡荡道,“本侯听人说,就在你赶到洛阳来的两三天前吧,陛下曾单独召见过梁相、梅尚书、秦大夫三人,言谈间提及春莺里之事,是叫他们守口保密、禁止再提的意思。”
——其实真宗皇帝那时候的表现要远比郑想听闻的那几句简短概括rou麻得多,他先是向三位朝臣感慨了一番为人父母的不易,又是用一种说不清是纵容还是炫耀的口吻夸大讲述了一番裴无洙对他的“顶撞”“愤怒”……以此来证明确实是孩子被气狠了,而不是他这个做父皇的大惊小怪、小题大做,公私不分地把对于内事的处置带到了朝堂上去。
真宗皇帝那么一番话下来,梁任在旁听得沉默不语,梅叙应承着与他一来一往地掰扯起养儿经,正经的重点半句不敢碰。本来大家这样心照不宣,领会完Jing神后面再叮嘱了下面的晚辈就万事大吉了,偏偏当时有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秦岱在。
秦岱竟然由真宗皇帝对此事的处置,再生了大兴礼仪lun常之说的谈性,他并没有意识到真宗皇帝会处理左思源的真正原因是心长得太偏,或者说得更俗点就是烽火台戏诸侯,千金搏一笑,其实皇帝本人倒也未必认可此事就有多么严重了……秦岱一开口,句句往真宗皇帝雷点上踩,气得真宗皇帝险些要拂袖而去。
“秦大夫却觉得不妥,说是此事宜为典型,公彰以示陛下复礼之风,”郑想自己重复这话都觉得可笑,“我姐夫只想叫他闭嘴,他却由此事私以为我姐夫还有的救,把他那套道学经拿出来翻来覆去的念,姐夫烦他都烦死了……但左大人你绝对想象不到,有一个人,这时候却竟然一反常态、丝毫不看眼色地站到了秦岱那边去。”
左思源的脸色已经难堪到了极致。
“你知道梁相与陛下说了什么么?”说到这里,郑想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左思源有些可怜了,“他与我姐夫讲了一个故事,说他早年有个极为看重的寒门后辈,勤奋刻苦,文采斐然,身居陋室而心怀天下,若是能一朝下场,必然能蟾宫折桂、一鸣惊人。”
“只是因为家中贫寒,又天生一副好皮囊,不知怎的,就叫当地县令的混蛋儿子给瞧上了,那人荤素不忌,男女不分,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床上带,梁相那寒门后辈尚算机敏,几番仓皇躲避,但最后都还是没能躲得过那混蛋的毒手。”
“惨遭欺辱后,后辈在当地求告无门,奔袭千里去州府上诉,知府开衙,听完诉状,只惊诧道‘古今以来只闻jian/yIn/妇女有罪,何曾听闻jian/yIn男子?真是荒唐,真是荒唐’……然后这案子便由此无疾而终了。”
“那后辈回到家中,父母早已在之前就遭了那混蛋的毒手而亡;未过门的妻子听罢传闻,深觉丢脸,宁可在家中吊死也不愿意再嫁给他;周围人都对他指指点点,往日看重他的师长、同窗,心善一点的只是对他避而不见,心苛的就干脆拿他的旧闻作茶余饭后的闲谈……那后辈最终没能等到当年的秋试,就赴河自尽了。”
“这个故事简直漏洞百出,一听就知道多半是个现场编的,简直配不上梁相以往的才名,是不是?”讲完之后,郑想慢悠悠地抿了口茶,叹息道,“可是我姐夫信了,他竟然就这么信了……据说他当时极为愤怒,气得浑身发抖,恶狠狠地直接对梁任道,马上草拟旨意对当年那个县令一家罢官问罪,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我姐夫可不是个多么悲悯天下、心怀四方的人,他往常听到这些故事能假惺惺地掉两滴眼泪来彰显爱民如子之心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郑想一边摇着头一边探过身去拍了拍左思源的肩,直言不讳道,“左大人,死心吧,现在主动上书请辞,你还能给自己留下两分体面、在我姐夫那里也赚个识趣的同情分。”
“陛下为什么能对那个破绽百出的见鬼故事共情,他真正想‘儆’的是谁、防的是谁来‘效’,你心里应该比我有数。”郑想叹息道,“或者更直白点,他真正想杀的是谁、想剐的是谁、又是开始对谁动了杀心?”
“左大人,急流勇退吧,等再过几天,再遇着个什么事,我姐夫越想越气,可能你连‘退’的资格都没有了。”
“梁任!”梁任这故事讲得简直是杀人诛心,左思源气得发抖,咬牙切齿道,“即便分道扬镳多年,左某自认也一直念着往日的情分、从无在背后如此算计过他,他却竟然不顾旧情狠辣至此!”
“当年他嘲笑左某不走正道一心念着歪路,如今他自己又如何了,还不是一样想攀着女人的裙带往上爬!”
“左大人觉得梁相此举是为了讨好长乐宫?”郑想顿了顿,摇了摇头,否定道,“不不,本侯可与你想的不一样。先秦岱后梁任,这实在不像后宫里的手段,倒像是朝堂中人。”
郑想指了指东边,不言自明。
左思源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你这确实是剜着人家心肝rou了,”郑想都不知道能说什么了,太惨了,真是太惨了,“从后宫到前朝,看上去没有一个打算轻易放过你的……趁能退赶紧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