洙身前,小心翼翼道:“五哥,先前是我不会说话,我知道你心肠好,从来没真把我当作小猫小狗一样随意对待过,是我自己一时情急,脑子里钻了牛角尖,把话越说越过分了,你别生气了,气着自己身体就不好了……”
“我都不知道我‘从来没真把你当作小猫小狗’,”裴无洙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轻嘲道,“你倒是又知道了?”
七皇子脸上做小伏低、温驯讨好的笑容霎时僵了个彻底。
“裴无淮,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你哪里么?”裴无洙面无表情地望着七皇子,冷冷道,“生气就生气,高兴就高兴,生气了还要装作不在意的高兴样子……你这样的人,真是让我觉得太可怕了。”
“因为我甚至不能确定从你嘴里听到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与你的相处里,多少是实意、多少是敷衍。”
26. 约法三章 心疼你遭遇,怜你年幼无依。……
七皇子的眼圈登时红了, 隐隐有水光挂在眼角,要落不落的模样,哽咽着道:“我对五哥从来不曾敷衍过……”
“或许吧, ”裴无洙平静地回望他, 淡淡道,“就好像我自认视你为亲近手足,从没有丝毫轻辱戏弄意。却从没想过在你心里, 竟是那般想我的。”
“你自己来说, ”裴无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抱着一种求疑解惑的态度,真诚地询问七皇子道,“你在长乐宫住的这五年, 里里外外,究竟是我哪件事做得不对, 叫你竟生出我对你是三分钟热度、有一搭没一搭理会着、养你就跟逗弄着小猫小狗一样的想法?”
如今再重复起这段话,裴无洙倒是没有当时那种憋屈到直接说不出话来的感觉了, 甚至还隐约觉得莫名可笑。
——也不知道是想笑男主阁下戏太多,还是笑自己可真是蠢笨如猪,连身边亲近人的想法都从没有看清过。
“没有,不是,不是这样的,”七皇子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委委屈屈跟个小媳妇似的, 直看得裴无洙头都大了,“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口不择言,我错了,五哥你别这样……”
“口不择言也好,是真心话也罢,”裴无洙摇了摇头,努力压抑住自己语调里的失望,尽量心平气和地对七皇子道,“只你今日既问出了口,我也不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我当年把你带回长乐宫,是心疼你的遭遇,可怜你年幼无依,是因为你是我流着一半相同血脉的弟弟。”
裴无洙认真地盯着七皇子的双眼,一字一顿向他宣告道:“我把你带回宫后,所作种种,或有半途而废之时,或有不得体之处,但皆是因我秉性如此,惯于懒散怠惰,绝非刻意待你轻慢,更从未将你视作闲暇逗乐处。”
“或许是我这个人不行吧,性情粗野,不会说话,任性肆意,脾气又大,相处时有让你觉得不痛快的地方,我给你赔句不是,你也别再往心里去了,”裴无洙自嘲地苦笑了一声,复又归于平淡,顿了顿,轻声道,“但你今天的那番话,我听了,心里真还挺不是滋味的。不,不,你先别哭,我说这个也不为了……”
“唉,算了,你哭吧,你哭完我们在冷静地坐下好好聊聊以后的事。”裴无洙一向拿别人的眼泪没有办法,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挺蠢的,但面对眼睛哭得红通通跟个兔子似的泪人七,她一时还真不好再说什么重话了。
——好像裴无洙现在随便说什么都是在欺负人一样。
裴无洙头疼地按了按额角,给左右使了个眼色,华央殿的宫人纷纷四散退开,云归亲自领着人守在二十步以外,盯着过往的动静。
“五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七皇子抽抽噎噎地向裴无洙剖白道,“但您别撵我出长乐宫,我不想走,真的不想……”
“不是,你还没明白,现在的情况不是我要‘撵’你出长乐宫,”裴无洙叹了口气,耐着性子与七皇子掰扯讲道理,“只是你看,我自以为待你亲如手足,你却觉得我养你是在养猫逗狗;而你方才说对我从无敷衍,我却都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信了……或许吧,你也不必急着辩解,或许你是真心,或许不是,但这已经不是现在的重点了。”
“现在的关键是,我们之间对彼此已经没有信任了,有不甘有怨恨、有隐瞒有龃龉,唯独没有真诚,”裴无洙叹息着总结道,“嫌隙已生,只一味装着没看见就当不存在了,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说到底,我有错,任性粗心,做事总不太考虑别人的感受,有时候得罪了人自己都不知道,你也有错,太过敏感多疑,一味隐忍着什么也不说,却又默默把什么都记在心里,从未真正释怀过……但我总想着,我们到底曾经那么亲近过,彼此之间应是都没有怀什么恶意的,既如此,不妨各退一步,好聚好散算了。”
“我真不是要‘撵’你,”最后的最后,裴无洙再三申明道,“只是我现在也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了……”
“五哥,你别赶我出长乐宫,我不想走。”从头到尾,泪眼汪汪的七皇子却只执拗地坚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