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闯进男子居所的事儿都干得出来,他当时冷着脸指使胥宰把人蒙头打了一顿,连同她那一包袱的玩意儿,都一齐丢了出去。
既然这位宗姬不要脸面,他又何必给她兜着。
一见面,这么清清脆脆、正儿八经叫他“公子”还行礼的,就眼前这一个。
他没表态,于是她自己站直了:
“前头在举行除祟呢,公子怎么不过去?”自来熟般亲切地问候,好似他们不是才第二次见,而是见过百八十次了。
云意姿心里想,成天一副时刻要受风邪的样儿,是该好好除除的。
肖珏抬着眼皮,打量她。他总是感到奇怪,怎么这人就喜欢往他跟前凑?他是多长了一个脑袋呢,还是穿得比旁人清凉?
还有他不是说让守着,别靠近这一片吗。该死的东西,又擅离职守,回去就把人砍了。
肖珏淡淡地想,决定把云意姿无视,握刀继续削自己的东西。云意姿被无视了也不在意,看他削的似乎是个木头像,神态还很专注。
正削到五官,这是个细致活儿,他动作小心翼翼的,下刀却是稳而利落。
手心的痕迹已经淡了。
看了一会儿,她绕过肖珏,在他头顶折了根柳枝。想了想又把柳枝扔掉,蹲下身,往渭水里捞了一捧清清凉凉的河水。
肖珏根本没注意到她在做什么。
于是云意姿很轻易便得逞了。
如果说方才王炀之的点额,是和风细雨,那她这就是狂风骤雨了。
肖珏被“天降甘霖”整懵了,僵硬着,还没来得及作何反应,就听见一道中气十足,咬字清晰的女声。
“洗濯祓除,去尽宿垢。”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女子眯笑着眼转到他跟前,不像临时起意的恶作剧,反而无比地真挚、热忱。
一双桃花眼亮亮的,低声祝祷,“愿公子平安、快乐、无病、无灾。”
“愿公子一生坦途,前程似锦!”
肖珏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脸色惨白,就像被雷劈到脑袋上,劈傻了。
“啊。”就像突然发现事情被她搞砸,云意姿露出非常愧疚的脸色,想伸手又不敢,着急地捂住了唇。
“公子您没事吧。”
肖珏还处于错愕中,两绺刘海贴在脑门心,美人尖愈发乌黑,嘴唇半张。
他愣愣地看着云意姿,“你”了一声,再没动静了。
云意姿注意到,他的嘴皮子都在抖。
水珠从鼻尖滴下,嘴唇红得跟上了层秞似的。
大概是眼睛也进了水的原因,眨了眨,变得雾蒙蒙的,一下不像两点寒星了,倒似那水洗过的葡萄,黑亮诱人。
云意姿捂住了唇,看似惊讶,底下全是笑意。
她故意的。
不趁他羽翼未丰可劲儿地欺负,难道等人长大吗?
当然她这也不算欺负嘛,毕竟她还给他念祝福来着,寻常人没这待遇。
风吹过,他打了个喷嚏,捂住了鼻子。
可女子就像没点眼力见似的,竟然笑眯眯地看着他。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8. 步生莲(6) 别靠我那么近!……
“公子可解闷了?”
肖珏都想冷笑一声,他看起来像是闷得慌?要不是胥宰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两次加起来,他非得让她尝尝透心凉的滋味。
不过就这么一剑太便宜她了,十四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作弄自己!
Yin森森地看着云意姿,肖珏已经在心里想象出她的一百种死法。
云意姿察言观色,自然知道他心里是何等地咬牙切齿,仗着有后招在手,当然不惧。
果不其然,眼看肖珏像一个河豚一样到了要炸的边缘,旁边突然传来一阵sao乱声,夹杂着女子夸张的笑声。
云意姿便看着肖珏的脸色猛地变了,手一握,把木头像攥得死紧,手背几乎绷起了青筋。
哪怕后面的公子珏再威风,现在他确实只是个失了势的质子而已。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别人的地盘也只能忍气吞声。
来的,确实是越嘉梦和她的姐姐。
她们想必齐齐沐浴焚香过,大老远便飘来香气。身后还跟着一串奴仆,离得稍远。
方才,云意姿便是远远看见俩人往这个方向走过来,这才选择捷足先登,给肖珏一个“惊喜”。
“司徒大人近来Cao持百国宴的事宜,想必很是乏累吧?”这声音陌生,却动听之极,尾音又软又媚,像一个小勾子般勾得人心痒痒。
“劳宗姬挂念,”没想到王炀之也在,不卑不亢地谢过,“乏累倒说不上,国祚初定,我身为天子辅臣,自然要为王上尽心尽力的。”
越嘉梦哼道,“百国宴,百国宴,每年不都是那套,有什么趣味,姐姐,我可是听说了,父亲前几日进宫便同王上商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