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内女,那只能婚姻入仕,这个办法更注重女子品行。要借婚姻入仕,首先,得勾搭一个正直士大夫,让他把自己娶回家做夫人。
不过哪里来的士大夫让她勾,怕是要见到都难。
素折却忽然说起:
“对了,今日你说三更不要出门……”
她眼底忐忑不安:“你、你是不是也知道什么。”
***
上巳日这一天,很是热闹。
在大显,这一天又叫花冠节,沿袭之前的习俗,举办斗花大会。本来是后宫女眷用以消遣时光类似茶话会的存在。
然而在某一年的花冠节中,一压轴的医女捧出了一盆红布盖着的植株,一举夺魁。
原来红布之下,不似旁人般花红叶绿,她养出的乃是一盆沉甸甸的麦穗。
自是祝祷风调雨顺年谷顺成、谁又知好巧不巧,天子竟在观花人中,大悦纳之。
此人倒也传奇,一路高升成至王后,是为在民间也颇有名的太姒娘娘。
先河既开,人人争相效仿,手段层出不穷没有新意,君王们不是傻瓜那么容易被俘获了“芳心”,于是大会又渐渐沉寂下来,没有那么多幺蛾子了,不过制度发生改变,放宽了限制,令男子也可参与。
即便那位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要来,众女不论有无品阶,都是十分重视的,就算天子不来,天子之母虞夫人却是必至的。
讨得虞夫人的欢心,不就相当于讨好了天子吗。
进场时,宫中高位者将用杨柳枝与晨露为大家点额,又称祓禊礼。
女子们,由一位担任卫巫的老妪来主持点额礼。她德高望重,伺候过两朝的王后,听说月末就要出宫了,这是她最后一次主持这点额礼,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
是以表情格外凝重。
男子们那边则是大司徒王炀之。
待宦者宣布了主礼人选,云意姿发觉,四周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夹杂着“天子辅臣”“弱冠”“才学过人”的字眼,不时还有笑闹声儿,无形暧昧。
云意姿望了一眼,只看见个身材颀长的青年,袖子挽起,露出一节结实的手腕。
他身上跟女巫官穿的是一个款式,只颜色为绛红色,大袖垂地,绘了虫鸟。
握着白釉细口的瓶子,用柳枝蘸取清晨就从荷叶上取来的露水。
既而要说两句吉祥话,才算除祟成功。
过程并不繁琐,很快就轮到了云意姿,眼看女巫官颤颤巍巍地蘸了水,又颤颤巍巍举起柳枝——忽然两眼一翻,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巧了。
云意姿心说莫不是她的怨气把人冲撞了。虽说自个儿死时,也没生什么了不起的怨恨啊。大约干卫巫这一行的都很通灵,这是要跟老天爷示警哩。
云意姿探头要看,“您还好吗”卡在嗓子眼,一堆人便围了上来把她挤开。好在后面是草地,够软,没开瓢,只是巫帽滚掉了。
云意姿羡慕地看了一眼,小帽儿还镶金边呢,想拥有。
女巫官的小婢跪在身边,掐着老妪的人中,倒是一脸平静:“卫巫年纪大了,只是一时暑热晕厥,大家不必惊慌。”
有人问:“剩下的祓禊礼可怎么办?”
小婢也没了办法,往右看看,“不如——问问司徒大人吧。”
能者多劳,且,王司徒脾气好。
大显的男女之防不算太重。反正并非什么亲密接触,让男子代劳算不上什么。
宦者去交涉过了,那边点了点头,队伍便自发接到一侍卫的后头。
没人有怨言,毕竟不仅除祟不用中断,还能近距离欣赏一把美男子,何乐而不为。
云意姿却是单纯冲着受礼去的,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好在这位王司徒,似乎没有任何的通灵之力。
匆匆体验了一把点额礼,不说,还挺有意思,真有种浊气被洗清的感觉。
前世她因离乡终日心情沉郁,更是因病情加重而卧床不起,错过了这堪称大显特产的“点额礼”,一直觉得遗憾。
她意犹未尽,慢吞吞走远了。
突然拐个弯,又排在了队伍末尾。
待再度轮到她时,水滴却迟迟落不到额上,云意姿疑惑抬眼,就见红衣大司徒正似笑非笑瞧着她看。
云意姿老脸一红。
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孩子气,毕竟真实年龄老大不小了。可是……刚她前头明明有三十几个人呢,还以为不会被认出来。
没法,只能不好意思地笑下,跟他递了个眼神。
大人您就当没看见好不?
她觉得传达挺形象的。
司徒大概是看懂了,跟她露出个和善的笑。
然后用嫩绿的柳枝,在她额头上扫了一下,念了两句“洗濯祓除,去尽宿垢。”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又去招呼下一个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