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一笑,不知附和,还是也听出了相面先生话里的意思。
听出了和四也不在意,不过一个江湖术士的扯淡而已。他觉得稀奇那是因为即便往这些个祥瑞神兽上强行附会,他身为东厂提督身着蟒袍玉带,是怎么也和凤凰扯上联系。
和四将相面先生的这番“高谈阔论”当成了玩笑话,笑一笑后便没放在心上。夜已过半,可照样冷得他直搓双手,他往篝火苗上哄着手,忽然瞥见旁边老神在在的陆铮鸣,“咦”了一声,指向他道:“先生啊,您可还没给我家这位看看呢。”
陆铮鸣不知道被什么突然呛到了,连咳了好几声。
那相面先生浑身一哆嗦,竟是不敢抬头看陆铮鸣,怕他如同怕什么洪水猛兽,低着头慢慢往角落里蹭回去,连连摇头:“不敢不敢,老朽不敢。”
他说不敢,和四越发好奇起来,瞟了瞟陆铮鸣。
陆铮鸣摩挲着下巴佯作没看见他不怀好意的眼神。
和四笑yinyin道:“先生不必怕他,你尽管敞开了怀说,好的坏的都无所谓,他听我的,绝不敢发难你。”
一小小锦衣卫校尉,可不是任他捏扁搓圆都不敢吱一声。
老叟突然像是在这更深露重的夜里热了起来,举着补丁打补丁的袖子连连擦了好几回汗。最终挨不过和四催命刀子似的逼问,只得战战兢兢地拢着袖子,缩着脖子道:“这位公子,他、他乃将星之命。这天上啊,有七杀、贪狼、破军三星,得这三星为命格者古往今来皆是数一数二的大英雄。这位公子便是如此。”
相面先生说着比了个大拇指。
和四心下道,陆铮鸣是个锦衣卫校尉,不说上阵杀敌,就这一柄长刀割颅也过千百,和这三星勉强也算有些牵连。
就是……
和四岔着双腿,闲散地坐在石墩上,胳膊抵着膝头,手托腮似笑非笑看着陆铮鸣:“我说当家的,没成想你还是将军命。咱家以后可就指望你了。”
陆铮鸣烧得焦黑的脸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抽,他禁不住又咳了两声:“好说好说。”
相面先生看着这两人,尤其深深看了一眼陆铮鸣,满是皱纹的脸上神情古怪,却没敢再多言。
和四调戏完了陆铮鸣便也没再多话,他的高烧退了,低烧又起了,脑壳里像煮沸了的一锅水,煮得他耳边嗡嗡之响。他疲惫地靠在破墙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手串。
忠忠哇忠忠,你再不来捞我,你可就再也见不到你家温柔可亲,和善待人的督主大人了。
念谁谁到,和四刚在心里把赵Jing忠抽了一百八十鞭,祠堂外传来一声夜枭尖啼,叫声凄厉,足足绕着祠堂飞了三圈。
和四倏地睁开了眼,与此同时陆铮鸣将烤得半干的衣服也递了过来,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望着和四冒着冷汗的苍白脸庞:“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和四淡然地嗯了一声,伸手接过衣裳,不想陆铮鸣没放。
和四微微一扬眉。
陆铮鸣微微躬身,体贴地将衣裳披拂在和四肩头,他两离得很近,他几乎是贴着和四耳畔轻声道:“今日我与督主同生共死一遭,也算有了情谊,不知督主可愿应我所求之事,提携下官一二?”
他明明说着邀功的话,可脸上半分谄媚也无,眼带轻笑,仿佛真是在和心上人说着私房话。
这近在咫尺的距离令和四脊梁骨陡然一抖,他和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蹭地站了起来,外衣沿着他的肩滑下半截:“你放肆!”
他一声怒喝,陆铮鸣半分惧色也无,反倒顺手将他滑下来的衣裳拉了回去,面露讶然:“督主何处此言,您如皎皎明月天山雪,天下人谁敢在您面前放肆,我不过是想讨您个欢心而已呀。”
和四:“……”
可拉倒吧,讨个欢心就动手动脚,真要是老子叫你乐一乐,你是不是就得脱光躺床上去???
老叟缩在墙角里打盹打得正香,被他两一番动静惊醒,迷瞪瞪地睁眼一瞧,看清拉拉扯扯的两人,眼睛瞪得老大,“哎哟”叫了一声。
和四杀人的眼光陡射/了过来。
陆铮鸣的眼睛也淡淡扫来。
老叟连忙闭上眼,嘴唇蠕动着“梦话梦话”,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和四:“……”
陆铮鸣:“……”
祠堂外的呼哨声更急了,再耽搁下去人估计就立刻冲进来了。和四脸色Yin沉地一把推开陆铮鸣,双手揪着衣领狠狠往身上一裹:“滚蛋。”
陆铮鸣立即“滚”到了一边,殷勤地给他让路。
……
外头的赵Jing忠嘴皮子都快吹破了,才见着自家督主面带chao红,仪容不整地从祠堂里大步走了出来,忙领人迎了上去,眼含热泪:“督主,属下总算找到您了!都怪属下办事不利,让您受了如此委屈!属下罪该万死!”
燕春等人也纷纷低头认罪,口称该死。
和四面无表情地环视一遭:“我说该死,你们就真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