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虽然还带着点“娃娃气”,但五官已经长得很是那么回事儿了,不过个儿再高挑也是个青少年的模样,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年轻”。
斜上方的路灯提前亮得多余,严明信抬头看他时一不留神,被晃了一下眼。
他忽然想起来,他们两人之间恐怕代沟都可以划出来好几条,他早已忘了自己处于这个年纪时整天在想什么。
君洋每次转脸都迎上他的目光,蹙眉问:“看我干嘛?”
“你头发该剪了。”严明信看这毛孩浑身哪哪儿都欠收拾,感觉前路漫漫,满心惆怅,随后想起了正事,又问,“要是我没在,你就把药拿回去‘吃着玩’了?”
他很想知道答案,偏偏君洋一言不发。他下意识地又问了一遍:“会不会?”
依旧无人回答。
他对这个人知之甚少,不知道他的沉默代表的到底是外厉内荏心虚的肯定,还是懒得搭理的否定。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餐厅走,路上有三三两两的男孩们并排勾肩搭背,嬉戏打闹,享受着无人约束的散漫时光。
严明信颇有感慨:“真好啊。”
君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费解:“哪里好了?”
“吃饱喝足,无忧无虑。”严明信转眼看他,话里有话,“不过日子过得太好也不行。饭吃得太多,力气用不完,就容易滋生千奇百怪的念头,不知道天高地厚,想寻找刺激,想以身试法……”
君洋瞥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严明信不知从何下手,叹道:“你应该是很好的人。”
“嗯?”君洋略有动容,“为什么?”
“因为……”严明信语塞。
在他心里,君洋应当是集沉着、冷静、机敏、勇敢等等于一身的。Jing湛的技术和了得的身手都非一日之功,反推到现在这个年龄,他们应当正一往无前地蓬勃发展,可眼前这个旁逸斜出的臭小子作风散漫,相差甚远。
他每天洗漱完毕上床就入睡,实在无法想象,忍不住又问:“你平时都在干什么啊?你为什么会睡不着?”
培训中心享有财政补贴,餐厅为学员提供免费的食物。这几天休假,留下的人或是加班、或是不便回去,餐厅也十分体贴,供应好得不像话,随吃随拿。
过去严明信所在部队有严苛的体质要求,习惯了就餐时计算碳水化合物、脂肪和蛋白质的比例。他眼睁睁看着君洋取餐,粗略一算,这小子一餐热量下肚,血糖上头应该能把人直接放倒才对。
严明信愈发好奇,刨根问底:“你睡不着的程度严重到需要吃药了吗?你有没有试过早一点睡觉?”
很多人仗着年轻肆无忌惮,越到晚上眼珠子越亮,殊不知大家都是rou.体凡胎,熬夜成本终究要由其他器官代偿。
严明信语重心长道:“别熬夜。把要紧事忙完就可以歇着了,早点睡觉其实非常容易睡着。”
君洋仿佛嫌跟他说话是鸡同鸭讲,眼皮都不带抬一下,道:“你来陪我住吧。”
严明信:“……”
他猜君洋多半是随口堵他,但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严明信认真考虑了片刻:“不行,有查寝。”
“……”君洋用筷尖在餐盘上重重一点。
严明信浑然不觉,暗自思忖:难道是他们宿舍有问题?可反观君洋,也不像是受人排挤欺凌的小可怜儿啊。
甚至对于还没从童年世界完全走出的大孩子们而言,在以貌取人的择友观念中,君洋正是受人欢迎的类型。
更何况,如果人在一个地方过得不太好,肯定早就千方百计地跑回家了。
严明信随即问:“别人走了,你为什么不回家?”
君洋低着头,一声不响。
严明信鬼使神差地问:“你家是哪儿?父母在哪里?”
他知道他管得实在太宽了,但他还有十万个为什么想问。其中包括他不便问出口的话:为什么擅自开火?是意气用事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一直不吭声的君洋忽然开了口:“你看我像缺觉吗?你根本不知道当人想用吃药来催眠的时候,吃下去的是什么。”
这话的弦外之音,俨然是将严明信和他的苦口婆心拒之门外。
“是什么?”严明信脸色沉了下来,“所以,如果我不在,你会吃。”
他重重地咬了那个“会”字。
面对突如其来的严肃,君洋摇摇头:“不是已经没了吗?”
严明信清楚地知道,他拦下君洋只是一个“意外事件”,他本来不应该在这里出现。
“不能吃。”他盯着君洋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低头。难熬的日子五花八门,不可能每次都能投机取巧。过不去的坎儿,就自己撑一撑。”
人一生中选择软弱和后退的机会成千上万,它们无不包装成神仙模样,令人心驰神往,只要稍加追逐就能手到擒来的轻松程度也十分诱人,但“向水草丰美处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