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徵巧舌如簧如厮,如今却像断了舌头,含了满嘴的血腥,连话都说得似有锥心之痛。
岑夜阑看着元徵,微微一笑,说:“如何不是,你起初不就是想玩玩么?”
元徵如遭雷击,猛地松开了岑夜阑的手,岑夜阑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指腹过处,仿佛还残留着元徵手指的温度。
岑夜阑说:“杀人诛心。”
“殿下既将心送了过来,我若轻易拒绝,岂不是辜负了殿下?”岑夜阑笑起来,他一笑实在是很漂亮,漫不经心的,又有几分冷冽。
他看着脸色惨白的元徵,少年人眼瞳都暗淡了,透着红,喜欢藏不住,伤心也藏不住,到底年轻。
元徵看着岑夜阑,喃喃道:“杀人诛心,”他惨然一笑,“哈,杀人诛心,好个杀人诛心!”
元徵骤然出手攥着岑夜阑的衣襟狠狠将他撞上身后的墙垛,“真不愧是北境主帅,忍辱负重,一击毙命,岑将军好算计!”
岑夜阑闷哼了一声,他短促地抽了口气,看着元徵,垂下眼睛,慢慢道:“殿下过誉——唔!”
少年人滚烫的唇舌一下子欺了上来,吻得又急又重,不是个吻,困兽撕咬一般,恨不得将他的嘴唇舌头都咬烂了吃下去,将那些锥心之言一并嚼碎如同没有说出口。岑夜阑尝着了腥甜的血水,口中吃了痛,他用力推开元徵,靠着墙喘着气,脸颊发了红,唇角流下一抹血。
元徵抹去血水,报复一般碾揉着他的嘴唇,揉红揉烫了,促声问道:“岑夜阑,你这么恨我,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啊?”
“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我命都给你了,”元徵恨声说,“北沧关,落云谷,随便哪里,你为什么不杀我?!”
岑夜阑狠狠咬住了他的手指,四目相对,岑夜阑松开齿关,他站直了身,漠然道:“因为你姓元。”
“你是皇室,”岑夜阑说,“岑家世代忠于皇室,忠于大燕。”
元徵看着岑夜阑冷漠的面容,只觉得一口心头血堵在嗓子眼,眼中神采一下子消失了。
第54章
元徵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结果。
元徵第一回 这样喜欢一个人,喜欢来得汹涌,他甚至自作主张地想好了他们的以后。元徵不是傻子,他知道此前他对不住岑夜阑,却想着,这么些时日,岑夜阑或许对他不是无意的。
偏偏是假的,生死相托是假的,情浓缱绻吻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元徵想,岑夜阑这么一个人,竟不惜折腰和他虚与委蛇,逢场作戏。
岑夜阑该有多厌恶他?
不堪想,元徵只消一想,五脏六腑都发疼,恨不得生生弄死岑夜阑,可他又舍不得。说来也可笑,这点舍不得,岑夜阑不稀罕。
元徵像个笑话。
他跑回北沧关和他同生共死时,没准儿岑夜阑心里还嫌他脏了他的路。偏他还巴巴地对岑夜阑说爱他,更像笑话。
元徵没尝过这滋味,又恨又痛还不甘心,心里嵌了把钝刀似的,细磋慢磨,一笔一划都是岑夜阑。
方靖来时,元徵正一个人喝闷酒,八角凉亭,少年神色Yin郁,脚边已经丢了几个酒坛子。他弯腰将地上的酒坛子都捡了起来,玩笑似的,说:“阿徵,怎的喝酒也不叫我?”
元徵靠着朱红栏杆,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也不看方靖,兀自仰头喝了口酒。
方靖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猜出大抵是个岑夜阑有关的。原本元徵纠缠岑夜阑,他就不赞同。
京中虽有贵族豢养妖童,并以此为风雅,可岑夜阑不是寻常人物。他手握北境数十万重兵,乃北境主帅,国之壁垒,如若元徵只是想玩玩,大可不必招惹他。可若是认真的,那就更是要命。
元徵即便不争那至尊之位,将来他娶的,也只会是世家贵女,和岑夜阑这么一个男人,能有什么好结果?
方靖心思几转,临了索性撩袍坐在他身边,道:“好嘛好嘛,你想喝酒,兄弟陪你喝!”
元徵这才不咸不淡地看了方靖一眼,仍旧沉默不言。方靖开了坛酒,和元徵碰了下,咕噜咕噜灌了大口。
北境苦寒,酒未温过,顿时如同冷冽的刀子直接滑过喉咙,方靖嘶的抽了口气,悻悻然道:“阿徵,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咱们去寻痛快,一个人干喝酒多没意思。”
元徵说:“不去。”
方靖看着元徵,又道:“程六前些日子发现瀚州城东市茶楼里有个盲女琵琶弹的那叫一个绝,不比京都的差——”
元徵不耐烦地打断他,叫了声:“方靖。”元徵面色Yin沉,生生看得方靖将话吞了下去,他有点儿委屈地嘟囔,“就是想给你寻个乐子,火气这样大作甚?”
元徵闭了闭眼,到底是没有发作,淡淡道:“不必了。”
他丢下酒坛,起身朝外走去,方靖犹豫了一下,没有跟上去。
苏沉昭在给岑夜阑上药。
岑夜阑在北沧关受了重伤,伤虽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可那身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