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该去想想目前京城的态势,以及自己前往北疆来的原始目的——找到沈琛问清缘由。
但在此刻,周遭遍是弥漫着令人疲惫的寂静,厚实的裘衣盖在身上,熟悉的味道淡淡萦绕在鼻尖,他却破天荒地感到安心。
他第一次想暂时从鲜血与刀剑的战场中逃出来,去思索萧向翎所说的,是否真的有那么&—zwnj;段“往事”,而他又是否以梦中那白衣青年的身份出现。
那白衣青年似是在火场中救下了孩童时的萧向翎,随后二人一同在不归山生活一段时间,练剑、生柴,不过是生活中的&—zwnj;些琐事。
再然后的记忆,便是心脏抽搐般的剧痛,那诡异的来自脑海的声音在叫自己放手,而他却只是毫不在意地拒绝。
然而在梦中的这段经历,又为何会有如此真实的痛感,整个胸腔酸涩到无以复加,却在看见对方尚在远处的身影之时,怦然而动。
这眼神中分明夹杂了其他的情绪。
他们那时是什么关系?
最后的记忆,便是那段最为寻常的梦魇,他浑身是血倒在地面上,看到一枚玉坠倏地坠落在自己眼前,逐渐被鲜血染上&—zwnj;丝丝蜿蜒的血纹。
但中间具体的经过,两人之间是如何相处,什么关系,以至于最后为何会变成那种残忍的结果。他全然不知。
他还记得宫宴当晚的月色下,对方看见他的第一眼,说道,“这位公子让我想起了&—zwnj;位故人”。
那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人海中隐去面孔,蛰伏多年,只为那一丝渺茫的念想,去寻找一个甚至根本记不得他的人呢。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几乎矛盾到完全割裂,&—zwnj;半的神智在试探着接近,另一半却在克制着疏远。他无法克服两人身份与目的截然不同的差距,也无法为两人间巨大的信息偏差做上丝毫弥补。
他仅有&—zwnj;腔干净而热烈的情感,是他全身上下唯一&—zwnj;处,没被残忍的勾心斗角所玷污的方寸之地。
有生以来第&—zwnj;次,他觉得缠绕自己多年的梦魇竟也没有那么恐怖,他开始坦然接受,去仔细回忆,分辨其中的逻辑。
无论如何都过去了,而这记忆并不属于他自己。
他的意识&—zwnj;直在半梦半醒间游荡,四周的温度极高,但他却觉得浑身发冷。他被人推进寒冬冰冷的湖水中,拼命地挣扎呼喊,却只能看见岸上人嬉笑而残忍的脸。
仿佛在告诉他,你不配活在这世界上,你就该淹没在水中,与腐尸一共沉进地狱。
去死吧。他听见无数人这样说。
他的父亲、江驰滨、苏洋,还有无数熟悉而狞笑的面孔,飞速从眼前滑过。
而最后出现的面孔戴着&—zwnj;副银质面具,周身泛着寒,他朝自己伸出手,仿佛要彻底将自己拉入冰冷的水下。
他绝望地朝对方伸出手去,匍匐在地上,在那滔天的雨势中,他终于听见了对方的最后半句话。
“江屿,你个懦夫。”
“你知不知道,我想……替你去死。”
仿佛&—zwnj;双强有力的手,将他彻底从绝望的深渊中拉出,手心相贴的位置,是寒冬的冰湖中唯一的&—zwnj;抹暖意。
而他则任性地紧紧攥住,不想放开。
这&—zwnj;觉总算安稳地睡下来,再睁开眼睛时已是天明,从帐外投射-进的阳光正好打到他的床脚,形成&—zwnj;小块细碎的光圈。
睁眼时还有着轻微的怔愣,江屿眼睛望着帐顶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北疆,不是在京城。
昨夜的惊惧与头痛产生的烦躁几乎消失不见,他刚要起身,却忽然发现自己床边竟坐着&—zwnj;个人!
见他醒了,萧向翎转过头来,他眼底还有着明显的红丝,看上去昨晚似是完全没睡好。
随即,江屿像是忽然感觉到什么似的,骤然睁大眼睛,视线顺着对方的面孔逐渐下移,顺着手臂看到床榻边
两人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梦中那拉他出水的手并非凭空想象。
作者有话要说: 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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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江屿眼底的表情完全可以用惊恐来形容, 他猛地试图起身抽手,却没想萧向翎竟是将手握得更紧,同时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回原处。
“萧向翎!你要造反是不是!”江屿瞬间便从睡梦中惊醒了个彻底, 仓促间喊出这样一句话。
萧向翎似是觉得江屿这反应有些好笑,却又将这神情很好地隐匿起来, 认真转头道,“昨晚殿下是做噩梦了吗?”
“……”
“一直在喊,我过来看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