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保持了一段忽冷忽热的日子。甚至连男朋友都有些起疑。
她想过好几次,想要向男朋友坦白,可是每次看到对方的样子,又缩了回去。他是个好人,好到她不忍心伤害他。他们已经交往了四年,求婚都发生了两次。第一次是在全市最高的观光大楼里的旋转餐厅,法式大餐配红酒,脚下就是灯火辉煌的城市。男朋友从笔挺的西装的口袋里掏出卡地亚的钻戒,十分正式地在她面前单膝跪下,身后的乐队恰到好处地演奏起来,一切气氛是那么完美,幸福肉眼可见的向她奔袭而来只要她说 yes。
可是她说不出口。
具体什么原因她也说不清楚。他们从认识的第一年就开始同居,如今的日子过得同结了婚也没什么不同。上班下班,你洗衣我做饭,每年一起请年假出国旅游,结不结婚又有什么不同呢?
可是必然还是有什么不同的。也许她此刻说不清楚,甚至也许她本人尚未清楚地意识到,但一定还是有什么不同的,否则何以她说不出简单的一句 I do?她在害怕着某些东西,某些无形的、但一定会存在于婚姻之中的东西。
她父母的婚姻绝不能算幸福。小时候父亲总是喝酒,一喝就醉,一醉就发酒疯。暴力在所难免,自有记忆以来,母亲没少受罪。哥哥总是不吭声地躲起来,对她说不要管,那是父母两个人的事。她那时不明白,只会哭着抱住母亲,求父亲住手。可是醉鬼倘若能听懂人话便不会被称为醉鬼,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她和母亲两个人都被打。回想起来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后来她才明白,无非是身为父亲却挣不来钱、在外怕硬回家欺软;无非是作为兄长懦弱胆小只会逃避;无非是作为母亲毫无底线地妥协,心存不切实际的幻想。
于是她离开了。从去外地上大学开始,她很少回家。她也绝不会找像父亲或者兄长那样的男朋友,历任男朋友无论能力如何、人品都是善良到无可挑剔的。因此她在与他们的相处中,也并不能感到来自自己家庭的影响。
她相信不快乐的童年未必就会导致不快乐的人生。
可是,她偶尔也会怀疑,会不会在人格的底层、在意识根本达不到的底层,有什么影响已经发生了,有什么已经被永远地改变了,而她本人根本无从发现?但无意识就是这么个事,你即便有意识地去找,也是不可能被找到的否则如何能叫「无意识」?
所以也只得 leave it as it is。任它去了。
男朋友的第一次求婚出乎他本人意料的失败了。他从未想过会被拒绝虽然这个姑娘很有个性,可是他有把握了解她,毕竟他们都同居三年多了。朝夕相处。并未发现她对自己有任何不满意之处。双方家长也相处融洽他知道她家里的状况,可是委实没看出准岳父年轻时有那样的毛病,可能人上年纪之后脾气变好了。总之,这次失败出乎意料,雄心勃勃地来,垂头丧气地走,如同拿破仑大举进攻沙俄。
好在他一大优点是锲而不舍,先前他们关系不稳定的时候,她提分手,他也是赖着不让她走,她最终也就没走。那么现在即便她没同意他的求婚,他们的关系依然稳定,他还有机会。
抱着皇帝会重返巴黎的决心,他后来又设计了第二次求婚。在他们去纽约哦,该死的纽约,他那时还没预见到之前不久。这次他没搞那种大场面,转而安排了很温暖的场景。
圣诞节,窗外下着雪,家里圣诞树上挂着彩灯,树下放着包装好的礼物盒,背景放着爵士风的音乐。他捧着相机,怂恿她去树下拆礼物。她在他镜头里笑得很开心,那笑容让他有一瞬间觉得势在必得。
拆开礼物盒子,依然是闪耀的卡地亚的钻戒。
快门不断按下,他不想错过她的每一个惊讶或者喜悦的表情。可是惊讶是有,喜悦就很难算得上了。她露出了一种欲说还休的表情,好像患有隐疾的人见了医生一般,让见者心底一凉。手指仍在惯性地按着快门,停止已经来不及了。背景音乐正好唱着「Im high and dry, where no one can see. If theres no one to blame, blame it on me. 」。
他忽然觉得有点讽刺。
好在后来她仍是耐心地安慰了他。事实上,那个圣诞夜的夜晚他们久违了的过得不错。他似乎将全部的力气都发泄在了她身上,耕耘播种,他让她全身留满他的记号。而她也比平时更积极地配合着他,从她紧紧圈住他的双臂中,他似乎感受到她无尽的热情。
这个女人仍是我的,他想着,就算我尚未用戒指套住她。
总有一天我会用戒指套住她。
樱花凋零之后的某一天,她终于攒足了勇气,向男朋友坦白。虽然这勇气之中有一大部分来自于年上女朋友的讽刺。彼时她再一次击飞了年上女朋友的直球,告诉对方她和男朋友感情很好不会分手,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