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提亲的是周家派来的婆子,说是给周二爷说媒。
祖母不待见他们,更何况周家男人都已娶妻,冷笑着问是不是让我去当姨太太。
提亲的婆子只支支吾吾不吭声,大有默认的意思。
祖母气得险些将说媒的婆子大卸八块。
无奈周家财大气粗,在本地颇有势力,祖母再怎样气,也不好明面上得罪。
我只在一旁后悔无比,事因我起。
如果时光能倒流,打死我都不会出去。
出嫁那天算是黄道吉日。
凛冬将过,冷冽空气里掺和丝丝腊梅香气,粘在我一身牡丹红蜀锦旗袍上,盈盈绕绕。
大抵是周家阔气的原因,又或许不想显示自家小气。
彩礼是三媒六聘既齐全又周到,接我的也是八抬大轿。
祖母见此才略微消气,拽着我的手腕,擦着眼睛,嘴里呢喃着,我的穗穗可怎么办啊,一定要好好的。
这几月我已不知看祖母哭了几次,我不想再让她难过,忙不迭点头,穗穗会好生听话。
我本就被祖母养娇了。
嫁衣裹新装,琳琅满目的珠串挂饰,我当时只觉得简直耀眼好看极了。
全然不知,喜轿进门,收敛着稚气锋芒与夹着尾巴做人,是多么煎熬。
姨太太是不能走正垂花门进,迎亲队伍也不能敲锣打鼓,一切都静悄悄的,好似见不得光。
我被红布罩着头,眼前浑然一片嫣红。
垂眸时只见各色皮鞋绣花鞋从眼前走过,不用看也知道门庭若市,娶个姨娘都如此大噪。
直到有丫鬟将我搀进喜房。
四周的喧嚣,霎时如戛然一般。
喜房里总飘着淡而沉溺的鹅梨帐中香,梨味雅致,儿时在书中得知,那是鲜鳄梨与沉香所制,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到。
我上一次问已不知是何时,只知气味独到,闻一次便忘不掉。
闻着这香,我便昏昏噩噩的想打瞌睡,今日起得极早,公鸡都还没打鸣,我便被接亲的婆子们闹醒了。
也是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都与周公相会了。
怎还打瞌睡了,可是婆子今日去得过早?
很是斯文的男人嗓音,我垂眸盯着面前那双苏绣喜鞋摇头。
那男人轻哼一声,似乎在笑,温热的大掌摸了摸我发顶:再坚持会儿。
我躲了躲,有些不自在。
只听媒婆在喜房里用尖锐的嗓音吆喝。
一杆天星称,
鑲星正十六,
北七南六,
相拥福禄寿,
新郎慢起手,
红盖头缓缓被挑起,映入我眼帘的是双漆黑温润的桃花眼,他白得似璞玉一般,眼尾上挑,我在他眼里看见了浅黛微妆,峨眉娇俏的新娘子。
由于早间太困倦,梳妆打扮时都闭着眼,浑然不知自己是何扮相。
不过瞧着这男人微动挪不开的眼眸,大抵也丑不到哪里去。
等到回过神之际,婆子丫鬟早合门出去。
他脱下绛红长衫喜服,身着件白里衣坐在我身旁。
无形压抑隐隐酒意,混杂着鹅梨帐中香气。
我并不害怕的瞥他一眼,原来城中姑娘小姐都喜欢这模样的隽郎小生。
他弯起唇,黑而深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半似慵懒的靠在梨花架子床头,细长分明的指骨把玩着腰间的系带。
饿不饿,我叫丫鬟送些食盒进来?
来时婆子可有刁钻为难?
他连问我几个问题,以及平时喜读什么书,像极了逢年过节父亲盘问我的模样。
我糊弄着说了两句,其实很想戳穿,你我并不熟识,大可不必如此装腔作势的呀。
(作者有话:下一章开始开车,给点留言吧,单机我都不知道文有没有读者朋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