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看向慕槿。
整个厅堂都静了下来。
柳相如低头喝了一口茶,徐徐吹开茶叶。
慕槿亦安安稳稳坐在,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刚才有多语出惊人。
柳管事不得不先开口道:冰使大人是在说笑吧?这自古只有改田种花,可没听说过改花种地的。更何况这红土都撒下去了,就更不能换了。这制作红土的材料都够买一仓的粮食了。这养好的地改去种粮,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这次红土开出的花种不是已经足够回本了吗?甚至绰绰有余。
慕槿手指敲着桌面,思量着,现在五月底,正好可以种中稻,土地肥沃,种出的粮也多,不亏。
柳依依没忍住,开口说道,就算拿最次的普种地去种粮,那也是数万粒普品花种!一粒普通花种就能卖一百粮银子。那一亩地能产多少粮!又能卖多少银子?
慕槿反问:柳小姐可知现在城内粮价几何?
柳依依嗤之以鼻,具体我不太清楚,但估计就是一两银子六七石米吧。最近粮价好像是高了一点,但是一两银子应该也能买到三四石米。反正据我所知,一亩地的产粮能卖一两银子那都是烧高香了!一两与一百两,这是小孩都会算数吧!
徐管事突然开口说道:现在城中粮价已经是一斗千钱了。
这么贵?!柳依依吓了一跳,然后一换算又不屑道:十斗一石,那也就十两银子买一石,一亩地的产粮最多也就只能卖七十两银子,跟一粒花种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徐管事把嘴角的讽意压下去,叹息道:柳小姐有所不知,这城中百姓饭都要吃不起了,哪还有余钱买花种呀。依我看,改花种田也不是不行。
柳依依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徐管事莫不是也糊涂了!这花种向来稀缺,其他城池哪个不是求着要的?怎会卖不出去?!
我们倒是也想卖啊,可城外流民越来越多,把官道都堵得水泄不通,还怎么运呀?
那多派几名花魂女师不就行了?
言下之意便是要屠民了。
徐管事脸色转冷,不再开口。
慕槿是后面才知道入城的一天,柳依依登上城墙残害驱散流民一事。
此事虽然不是她做的,却是因她而起。
我入城的那一天,漫山遍野上都是衣衫褴褛的流民,但她们也都是我花朝的子民。我那时冷眼旁观,见死不救已觉得是铁石心肠。却没想到还有人会主动对无辜百姓痛下杀手,难道柳小姐就不怕激起民愤吗?
柳依依撇了撇嘴角,不屑道:一群毫无花魂之力又手无寸铁的流民,有何所惧?
她眼底竟毫无一丝愧疚不安,坦然得让人觉得可怕。
与她说再多也不过是鸡同鸭讲。
若仅是粮价飙升,我也不会提出改花种田一说。
慕槿直接看向柳相如,虽然时隔已久,但是柳城主应该还记得吧,花都规定上交的花种不仅按产量,还跟花地大小有关。原本芸城花圃规定三十万亩,因六王女私增至九十万亩。虽然女皇仁慈,没有下旨怪罪,但按住规矩,每增十万亩花地,便要多上交一成。推到这第九十万亩,那便要上交九成。
九成!
慕槿笑yinyin地对上柳相如要吃人般的视线,我虽是花都派来的花使,但也更是芸城花圃的主管,我自然也是不愿看到诸位辛苦劳作一年,却系数上交,倒不如将六十万亩退还种粮,还如往常上交三层即可。
柳管事回到城主府,刚进书房,便有一只毛笔扔了过来。
她吓得一个转身,还沾着墨水的毛笔从她胸口飞过,在地上画出了一道黑线。
柳相如拍案骂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柳管事无奈说道,大姐~
别叫我姐!我让你想尽办法拦住她,我自有办法阻止她种粮,你倒好!这才几天就让她把花给铲了!你是怎么当这个花圃管事的!
柳管事郁闷不已,我只是三大管事之一,她可是花使,花圃的主管!我怎么拦?派兵拦她?我敢开这口,那些兵敢吗?!除非您真打算起兵造反,反抗花都,那我就亲自带兵把那花使拿下!可问题是,您不是也不敢吗?
一块飞墨砚台又扔了过来,柳管事跳脚躲过,墨水还是飞了她一身。
柳相如站起来,指着她叫骂:你动不了她,下面那人你还动不了吗?!没有人,她还怎么拔花种粮?!
柳管事拎起衣角,晾了晾上面的墨水,还真是巧了。她真就自己下地拔花了,然后那些原本在浇水的男奴就疯了,一个个都冲进田地里踩花拔花。
守兵都还没下去呢,花使一句杀人偿命就把守兵吓住了,还有那个陆相之女陆银月,竟然也冒头来支持她,她的人虽然不多,却也不容小觑。
柳管事甩下衣角,面上冷笑,还就在这时候,花圃着火了。火烧都烧了,您说,这还怎么阻止呀?
着火?!查出来是谁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