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呼司马大人为二郎,校书大人为三郎,这样好伐?」
白乐天听到原来琵琶已然是有夫之妇,不由得气色一沮,但他依然保持着君子风度,道:「初次见面就叫哥哥,的确有些不妥,好吧!妳唤我二郎便了。」
白知退又喝乾了一勺酒,黑膛膛的脸上已微有酒意,自乾自饮道:「好!那我白知退便是白三郎了!」
白乐天看着弟弟一笑,心想,这憨弟弟个性真是可爱,他才该叫乐天才对,我自己的个性一辈子杞人忧天,放不开,实是愧对着这乐天之名啊。
三人说说笑笑,又谈了几句閒话,白乐天才问道:「差点忘了,琵琶娘子还没说到,有什么需要我白二郎的地方,只要是力有所能及,乐天必全力以赴。」
琵琶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给白乐天鞠了一躬,才又跪坐下来,说道:「奴想请二郎写一首诗,送给奴。」
白乐天挑眉:「喔?何出此言?」
琵琶道:「奴闻长安优倡,莫不以能唱二郎之诗为胜,能唱二郎诗者,一刻钟可以卖到八百文,而不会唱二郎诗,只会唱些三四流诗人诗者,一刻钟只能卖到四百文;」她顿了顿,又道:「奴想,如果二郎愿意专门为奴写一首诗,由奴自唱,那么也许奴的一刻钟,可以卖到一千六百文也不止。」
琵琶的这一番话说得白乐天大笑,的确,前年在长安城西,有一妓向淮南王索价一千文,淮南王大怒,问何故?那妓侃侃而谈,说整个长安城只有她可以将乐天新作《长恨歌》倒背如流,珠圆玉润地一气呵成演唱整首,难道这不值一千文吗?说得淮南王转怒为喜,手一挥,出了三万万文给她做赎身,把那妓收作偏室,以方便淮南王可以随时听她唱《长恨歌》。
淮南王此举,大大提高了白乐天诗作的名声,一时间长安城内各个优倡女伶,纷纷挑灯夜背《长恨歌》,实在背不起来的,至少也得背的出《古原草送别》、《秦中吟》几首乐天少作充数。
而琵琶娘子这晚提出的要求,是要让白乐天单单为了她去写一首诗咏,那这首诗咏的价值,可不只是一刻钟几千文的问题了。
因为他白乐天写诗,向来有个规矩,就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勉强,所以他从不为人写诗,唯一一次例外,就是被贵妃托梦那次,白乐天醒来后一身冷汗,因而破例,为贵妃一个人写了《长恨歌》,除了那次,白乐天再也没有受人委託之作,乐天其他的诗、词、以及歌赋体诸文,都是由心而发,想写才写的,他总认为那样的诗,才纯粹。
贵妃托梦,已破例一次为人写诗,可这毕竟是托梦,情境怪异,而且又是前朝贵妃,身份非凡;而此时,提出这要求的,仅只是江畔一年华过往的女伎,为她再一次破例,值吗?
但,白乐天毕竟是豪爽之人,他沉吟了一会儿,手一拍桉,道:「好!乐天言出必行,这次就再破例一次,为琵琶娘子写一首诗。」
琵琶大喜,翻身拜倒,还不忘敲钉转脚:「二郎答应奴的,可得好好写,不要尽写些月亮太阳的靡靡之言,要写,就要写一首千古传唱,独一无二的诗」
白乐天将琵琶慎重扶起,道:「娘子放心,乐天的不治之症为娘子所治,为了报答此恩,必为娘子写一首旷古未有的奇作报答,只是不知道娘子既然已经婚嫁,退出教坊,那么还为什么要乐天贱作来提振身价?这又是?为了什么?」
琵琶悠悠地叹了口气,道:「我的丈夫两年前去浮梁买茶,只待一个月,去年他再去浮梁买茶,待了三个月,而上个月他又去浮梁了??我真不知他这次会在哪儿待多久,更不知道,他倒底是不是去买茶的?还是另有其事?」
琵琶的眼神望向大江的最远处,道:「女子的宿命就是这样,卖笑、卖艺、卖身,总是得卖的,卖了,还得看身边的男人脸色眼神卖??我求二郎写这首诗给我,这是为了也许有一天,我还得重回教坊赚钱,那时,我必定得用上二郎这首诗了;否则年老色衰?哎!」
白乐天听着琵琶的自述,不禁想起,他做这大唐的朝廷命官,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整日价看皇帝老儿的脸色眼神,上次一个说错话,老头儿一震怒,就把他贬到这鸟不生蛋的江州,完全忘了他皇帝老儿前一天还抱着他的诗勐讚,说他是今之诗仙,说他是当世李白,屁!他白乐天在皇帝眼中根本连屁也不如,就是个身边卖诗文的,一个不如意,挥挥手、放阵屁就把他所谓的当世李白、大诗仙震到江州来受罪了。
白乐天望着琵琶的侧脸,心想:『她卖艺,我卖诗,大家在这尘世里其实都是在卖,悲夫!』
他脑中灵感如闪电闪过,白乐天一拍大腿,大叫説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好,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写这首诗,诗眼就是他妈的同是天涯沦落人!」
白知退此时已喝的七八分醉意有了,歪倒在一旁,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嗡地,根本没听清后来他哥哥乐天二郎,到底写了什么给琵琶娘子。
数年以后,有一首名为《琵琶行》的乐天新作在教坊里传唱着,无论是在长安还是洛阳,最红的倡女必唱此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