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扶手上,紧紧贴着誉臻,目光将病床上的谢正光攫住。
谢正光终于睁开眼,半晌才将天花板看清,双眼艰难找到焦距,偏头看向刚刚的声源处,看见了誉臻和聂声驰两人。
那张灰白的,透明的脸,在那一瞬间充斥了生机,红了起来,几欲发紫。手将床单攥住,手背上青筋崩起,老树皮一样,只怕滞留针都要移位。
誉臻平静看向他,说:“董事长下午好。”
谢正光一张脸霎时涨红发黑,另一只手努力伸出去,将看护铃按得震天。
却无人来。
誉臻笑了笑,垂下眼去,也不说话。
谢正光放开看护铃,喘着气歇了半晌,应是自己把床头摇起来,要给誉臻平视。
“白日杀人,你逃得掉?聂声驰他,逃得掉?”
誉臻摇摇头:“您放心,我不会杀您。我妈妈刚走,眼下还没走远吧,要是在路上碰见了您,她会不高兴的。”
谢正光仍喘着气,脸色又渐渐平缓下去,渐渐又恢复了失血过多的苍白。
誉臻:“董事长现在感觉怎么样?一个肾坏了,现在另一个肾也不顶用了,感觉怎么样?不过一天多而已,还不觉得有多不同吧?慢慢就会觉出来的,我妈妈十多年怎么过来的,您总会体会到的。”
“给我闭嘴!”谢正光攥紧拳头,一下锤到床上,“要什么,直说,你可不会是来看笑话的。”
“怎么我就不能来看笑话呢?”
誉臻笑起来,偏头看了看身边的聂声驰,再看向谢正光。
“董事长如今对我什么用都没有了,您的钱,我不稀罕,您的肾,我也用不上。”
“啊,说错了。”誉臻笑笑:“您的一个肾早坏了,另一个肾也给董事长夫人一刀捅坏了。整个燕都都在聊这个,这笑话我就是想不看,也做不到啊。”
“滚!”
谢正光大吼一声,手臂一挥,直接把床头柜上的花瓶扫在誉臻。
聂声驰眼疾手快,抽起旁边的抱枕扔出去。
花瓶撞在病床床腿上,哗啦啦碎了一地,玻璃碎片、水、半蔫的花。
誉臻岿然不动,双手叠在膝头,轻声说道:“您这朝我生的哪门子气?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您当年朝谷家捅的刀子,过了这么多年才还给您,您该偷着乐才对吧?”
誉臻又笑笑:“不过,我劝董事长冷静些,谢槿珠还在国内呢,您现在要是气死了,董事长夫人又被关进了Jing神病院,谢槿珠可就跟我一样无依无靠了。”
谢正光一瞬瞪大了眼睛,手压着病床边,将床褥攥住,刚刚用力过猛时针从皮肤中脱出,血流涓涓,沿着手指往下。
谢正光牙都要咬碎,从齿间艰难发声:“你敢!”
誉臻拂了拂裙摆,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病床上的谢正光。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要她三更死,如今的谢家还能护她到五更吗?”
誉臻将手放进聂声驰手心,往病房外走。身后谢正光急急呼喊,她只当没有听见,开门走出病房,叫了护士与医生进去护理谢正光。
临到电梯门时,誉臻回头往病房那边看过去。
聂声驰捏捏她手背,低声安慰:“放心,逮捕令虽然还没下来,可一旦谢正光有动作,我们能立刻知道。”
誉臻点点头,随聂声驰走进电梯里头。电梯门在眼前关上,缓缓下行。
……
谢正光并没有让誉臻失望。
谢正光订了机票,飞往英国,起飞日期是他出院当日,几乎是从医院出来,直接奔赴机场。
自然并非只有谢正光一人,金银细软随身,再加上他唯一的女儿谢槿珠。
谢正光和谢槿珠抵达机场的时候,离飞机起飞只有不到一个小时。办理登机、行李托运、安检候机,谢槿珠坐在候机室里头,眼神只在登机口和候机室入口来回转。
“爸爸,妈妈她……”
谢正光握住谢槿珠的手,“她现在Jing神不稳定。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等我们在国外安顿下来,这阵子风头过去了,再把她接去国外。”
话语真假谁都心知肚明。
谢槿珠沉默下来,垂眼看着谢正光的手背。
“槿珠,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爸爸在,都会保护你。”谢正光说着,看向登机口,工作人员已经在准备,“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骨rou了,爸爸只有你了。”
谢槿珠眼眶一红,眉头皱了又松开,开口哽咽:“爸爸……”
登机口开启,谢正光当即撑着椅子起身,拉着谢槿珠往登机口而去。
一个一个排队登机,下一个就是谢槿珠该走上登机廊桥。
身后sao动传来,谢正光脸色一白,却连头都没有回,反射一样用尽全力,推着谢槿珠往前。
谢槿珠一个踉跄,还是工作人员将她扶住。
等她回头时,却是看见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将谢正光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