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还是不太熟练,砸在桌子上嗒的响了一声,也被边上的家庭大队长瞪了一眼。
“抱歉。”她说。
耳机晃了晃,示意她跟上。他们低低飞离床头柜,与书架那边过来的安徒生童话一起落在了程楚歌的被子上。
许愿有点不好意思。
喜欢的人就安安静静地睡在下面,呼吸的温度隐隐雾了她的镜片。这么近。
耳机没做过人,丝毫感受不到她的小心思,低声严肃说,“今天是你第一次参加瘴气大扫除,我会教你,你要认真学。”
“谢谢。”
耳机凭空伸出两只小细手,手里捧了个东西,“拿着。”
那是一只雾气小扫帚。
许愿试图像耳机那样凭空长出好用的手来,可仍是怎么也做不到,只得勉强用两只镜架去接了。
另一边,“安徒生童话”和被子已经把烦恼瘴气从程楚歌身体里慢慢引出来,令人沉闷的难闻气味扑在许愿镜片上。
他有这样多的烦恼。
耳机很认真地说,“你看,就像这样。”
它抓着另一只雾气扫帚在瘴气里刷刷扫了两下。
许愿看得看认真,以为那里面有什么高深的东西,但是——那确乎就是寻常人扫地的姿势。
“……我好像会了。”
耳机讶异道,“这么快?”
“……是啊。”
脑袋上仍顶着从她那儿借来的天使光环的耳机由衷赞叹。“不愧是七级物灵!”
唰。唰。唰。
许愿用细长的镜架举着小扫帚,与三个各有各的不靠谱的物灵一起清扫起程楚歌的烦恼瘴气来,那瘴气像是源源不断,怎么扫也扫不完。
安徒生童话刚才痛了半天,很快就颓然了,“好累,扫不动了。”
被子说,“阿被为你加油!”
安徒生童话还记着昨天被被子砸了的仇,没好气。“呸。”
许愿在污浊的瘴气里举着小扫帚,很认真,在熟睡的人身上划来划去,唰,唰,唰,一面扫一面想象他明早一觉起来烦恼尽消、神清气爽的感觉。
真好。
这种感觉她是很熟悉的,睡前有再多的难过,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不知她活着的时候是不是也有物灵在夜里为她忙碌。
耳机在黑暗里偏着脑袋看了她一眼,说,“七级物灵扫瘴气果然很快啊……”
许愿四下看了看,确实,三个小物灵那里都还是浓浓一片瘴气,她这里却淡薄了不少。她一面继续扫,一面压低了声音说,“我记得你说过,除了清扫瘴气,你还能在他做噩梦的时候去他梦里。”
“是呀。”
“他很经常做噩梦吗?”
“不算太经常,”耳机认真地说,“一周五六次而已,我们还有一两天能休息呢。”
许愿:“……”
按照人类的标准,这已经是比很经常还经常的经常了。
正想开口再问点别的,忽然,小扫帚下好不容易才转淡的瘴气骤然变浓了。
恐怖的味道倏地扑在许愿身上,那气息不是恶臭,倒更像是烧灼,金属镜架上一阵滋滋低响,她觉得疼。
举着的扫帚都快在这瘴气里化了。
许愿有点睁不开眼睛,开口艰难。“那是什么?”
被子哭了。
蓝牙耳机抓着手里的小扫帚,吸了吸鼻子。“你刚刚不是还在问么。他又做噩梦了。”
第7章
噩梦。
噩梦是什么呢?
被深海包围的幽灵孤岛,鬼影重重,费尽心机逃不掉。血迹Yin森的白骨宫殿,嘀嗒,一滴血落在脸上,听见头顶梁上一阵低笑。登上一列空无一人的火车,驶入永无止境的黑暗隧道……
可当许愿在程楚歌的噩梦里睁开眼,看见的却是高中熟悉的大门。初秋的清晨万里无云,麻雀叽叽喳喳的,敞开的校门前拉了红色大横幅,写着“欢迎新同学入学”。
新生报到日很热闹,门外大道边停满了车,家长们领着自家高一新生,拉着寄宿行礼不断往校门里走。
不过,这些来来往往的人里,大多没有面孔,脸上是平的。
也对。
如果这是一个关于高中时代的噩梦,那么那些梦境主人不曾认识的人便是路人,路人没有脸。
许愿一偏头看到校门前公告栏上极为张扬的大红榜,笑了。
她的高中母校是市里最好的中学,不知是不是喜欢向后面第二第三的学校炫耀生源,高调不已,年年把新生里中考成绩在市前100的列在公告栏里,同时也供路过校门外的初中生们对着榜上优等生心向往之。
她第一次看到程楚歌的名字便是报到那天在这张公告栏上,因为他们的名字是紧挨着的。不仅是挨着的,而且,挨得很是巧合——两个人中考里语数外理综四门课的成绩,竟然是一模一样,语文127,数学150,英语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