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这么喜欢伤人的母亲,为什么还要一次次保留幻想?丢掉她不好吗?
她想他丢掉伤人的母爱。
但看到少年身影摇摇欲坠时,突然再没法忍心这样下去,她打断何玉琴,“毁在他手里?”
“他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吗,您给他安这么大罪名?!”
“我听人说您以前不这样待他,他从小被家人喜欢宠爱,这里面也包括您吧,现在您态度怎么变了,给他放冷箭、羞辱他这种话是一个母亲嘴里说出来的话吗?您最近几年过很不如意吗,所以就把所有的不如意发泄在他身上,要求他只能默默地承受,不能有任何反抗吗?他四处惹事无法无天,他那么做的原因难道不就引起家人注意,得到你们关注吗?错到底在您身上还是他身上?到底您是那个无辜的人,还是他才是?”
何玉琴在一句句质问和她的逼近中不禁后退几步,“你……”
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看着对方那双黑葡萄般通透而明亮的眼,心里涌上惊疑,头次有点慌。
罗薇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下,仰头看着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需要什么渴望什么,您心里一清二楚,但您就是不肯给,您在惩罚他折磨他,他一次次被您打击到体无完肤,一次次进行自我修复……您刚才说他一无事处吗?我好庆幸他最大的优点是一直有一颗乐观的心,一直不论在您这里受到多少委屈,都在下一次还期待见到您,期待您理解他,重新爱他一如从前。”
“但是再乐观的人也总有被打败的时候,所以您真的不想要他的话,把他给我吧。”
她退后几步抬高声音这么说道。
何玉琴脸上血色迅速褪去。
陈鹿鸣猛然看向她。
“我现在可以信任他理解他包容他,将来可以像爱自己一样爱他,可以跟他一起进步,永远站在他身后。”
何玉琴终于失控,嘴唇张了两下呢喃道,“你这孩子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您也有当孩子的时候,孩子的话并非都盲目无知,我也不是随便许诺的人,我说对他好就会好一辈子,包括陪他实现梦想,所以如果您继续阻挠、继续打击他实现想要做的事,我头一个不答应,就算你是他母亲,这辈子我也不会放过你,一定找到你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让你一辈子都愧疚永远得不到救赎。”
她眼眶发红,斩钉截铁犹如誓言。
那么稚嫩,那么坚决,那么让人醒聩震聋,同时又虔诚的令人颤抖。
何玉琴几乎不能承受一般捂上胸口,回头复杂地看陈鹿鸣一眼,却撞入他冷漠的眼里,她蜷着的手指紧紧握住,指甲嵌入rou里,用力之大使指关节都发了白。
她轻点了两下头,声音哪怕克制都有些哆嗦,“你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罗薇向陈鹿鸣看去,他也向她看来,她看到他红通通的双眼,眼中莹润着水光,就走过去抱住了他。
还停滞在校园的学生们站在教学楼走廊上,垂下眼就能看到两人拥抱在一起的那一幕,但这次没人好奇,没人大惊小怪、大呼小叫,更没人拿出手机拍小视频,有的只是沉重的气氛和差点落下泪的恻隐之心。
“走,送我回家吧。”
罗薇从陈鹿鸣怀抱离开,牵住他手道。
陈鹿鸣点头,默默地跟上她脚步。
“你上次想说什么?”
“什么?”
陈鹿鸣鼻音很重,掩饰性地揉了下鼻子,重新问道,“我哪次说了什么?”
“今天中午在我家吃饭的时候,你说我当初偷偷喜欢你,对你很期待和渴望。”
罗薇看他一眼,给他递了张纸巾。
陈鹿鸣接过按在鼻子上,表情微微有些怔忪,然后想到当时在求抱抱,不禁有些面热,闷声道,“是啊怎么了?”
“我什么时候偷偷喜欢过你?”
罗薇问。
陈鹿鸣又愣一下,“当初啊,死皮赖脸跑我身边坐,还说给我打飞虫,承包作业,又给我打饭跑腿,殷勤的跟什么似的……”
他飞快看她一眼,“明明不是那么脸皮厚的人,非做出那么胆大的事,我是谁,英才老大好嘛,你去问问谁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说那种话,谁敢整天那么绕着我跑来跑去?”
罗薇没说话。
陈鹿鸣莫名产生一丝心虚,“所以一开始就是我误会了吧,你单纯就因为没地方坐,所以才坐在我旁边,帮我做那么多事也是因为怕我赶你走……”
事实上跟她相处越久,他就越来越觉得是那样,但平时太自负了,尤其在喜欢她后,更不可能去承认。
他手指不由蜷了下,想起曾经那伙死党质疑罗薇接近他的目的时,他笑着骂他们傻逼,说他们手里有点钱就怕被女的钓,也不看除了钱,别人还能图他们什么。
他就是那么自信地告诉他们,他们不像他一样,除了钱还有很多优点,让别人心甘情愿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