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看他是你亲外甥,也瞧他与我是亲父子……”
张氏登时冷下脸来, “侯爷这是怪我?当年侯爷与我海誓山盟,说一定要娶我为妻,为了侯爷,我蹉跎了多少年?拒绝了多少高门贵勋的求娶,最终侯爷给了我什么?让我当填房,让我平白无故比那贱人矮了一截,我儿子才应该是您的嫡长子,才该是这个侯府承爵的人呢。霍骞那狗东西算什么?他那下贱娘算什么?我只是想拿回本该属于我和擎儿的东西,夫人和世子,本就该是我和擎儿!怎么,侯爷您是后悔了?您要是后悔,那好说,我带着擎儿回娘家去,您跟霍骞两个人父慈子孝好好过下半辈子吧。”
她说着就朝外走,背影孤瘦决绝,两个人这么多年来都不曾红过脸,今日惹得她这般,可见是当真恼了。
嘉武侯叹了一声,忙追上去,从后抱住爱妻,“晚月,你别闹,别闹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难,不知道我在外头受了多少闲气。我也是没法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手上的兵权早就交出去了,我在皇上跟前,不过是个没了用的废人,可他不一样,他手里有兵,年富力强,怎么都比我在皇上跟前说得上话,怎么都比我受宠啊。别得罪他了,啊?别再想不开了,咱们认命吧,没法子,当年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娘俩,我会用我一辈子来补偿你们的。咱们算了吧,啊?”
张氏泪如雨下,回身紧紧抱住夫郎,“郎君,咱们怎么这么命苦啊。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瞧不得咱们好?我只是想跟您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只是想堂堂正正陪在您身边,难道我错了吗?是我错了吗?”
嘉武侯劝服了张氏,夫妻俩决心不再跟霍骞对着干了。甚至嘉武侯率先低了头,在某日散朝后主动跟霍骞打了招呼。
“皇上赏的宅子比家里舒服?”
他语气生硬,凶巴巴带着点不甘心的意味。
霍骞告别同僚,转过身来,眯眼笑望着父亲,“是您啊,皇上赏的院子,自是顶好的,劳您记挂,卑职受宠若惊。”
卑职?
嘉武侯挑挑眉,不自在地咳了声,“你娘把昭日苑收拾出来了,眼看天凉了,那边儿阳光好,还背风,暖和得紧,在外头玩的差不多了,也该回来了吧?给你弟弟妹妹做的是什么表率?”
嘉武侯在这个儿子面前一向高高在上,能说出这番话来,已是耐着极大的委屈了。
偏偏霍骞不识抬举,他嗤笑了声,“昭日苑?若没记错,那是您年轻时住的院子?”
嘉武侯世子合该住在那里,可他霍骞,顶着世子的名头,在侯府活得连个得脸的仆从都不如,在嘉武侯夫妇眼里,他根本没有资格居住在那。
他年幼时,或是祖母护着,就随住在祖母诵经的佛堂边上。或是去庄子上“避暑”,每年年节前后才有资格待在家。衣食倒不会短了他的,毕竟张氏也要脸,怕人说她刻薄亲姐姐的儿子。身着锦光丝软,人人以为他活得多么顺遂。小时候他也怕给人家笑,一点也不敢露出委屈的模样,骄傲地昂着头,作出一副配得上世子之位的模样,可越长大,他越明白,死要面子没有用,越是要脸越要被那些所谓亲人欺负得更惨。
倒是真正揭开家丑后,他开始释然了。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害怕流言?
流言能够中伤的,只有心虚或是不够坚强的人。
他足够强大,流言伤不到他。
他也不再是五年前那个畏畏缩缩需要人保护的少年。
他如今手中有兵,掌心有权,他不再害怕任何人,如今,轮到别人害怕他了。
年节前,霍骞在御前告假去了一趟浙州。
时隔五年,故地重游,其实他不敢太抱希望。岁月模糊了那段记忆,少女的面容在他脑海里已变得不那么清晰,但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呼唤他,说:“来吧,这里有你今生最渴望的东西。来吧,这是你余生归栖之地。”
他其实不是个信命的人。也许以前是信的,五年疆场打滚,刀头舔血,他渐渐知道,人的命是自己挣的。
但在感情上,他还是顺应了心底的那个声音。他想重来一回,哪怕失败,至少不会后悔。
这几年他不敢去打听她的事,怕听到她嫁人生子的消息,怕她过得不好,又怕她过得太好。——没有他的日子,她过得格外幸福,是不是说明他根本不该出现呢?
临行前,姜徊沉默地把他送到渡口。
他立在舟头,朝姜徊扬了扬下巴,“你不去?”
姜徊丢给他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连挥手作别都懒得,直接回过头扬长而去。
霍骞笑骂了几句,姜徊这个人极有意思,带着块伤疤面具吓唬人,内里却生了一张格外耀目的眼,自打黄将军的妹子玉如郡主偶然见过他的真面,自此为他神魂颠倒,三不五时就跑去军营里送点心送鞋袜。姜徊拒绝了两回,见对方没有退缩的意思,他想了个极龌龊的计策。某日郡主再来,“刚好”撞到个小卒衣衫不整面红耳赤地从姜徊营帐里出来。
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