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都退了出去。
柔儿刚换过衣裳,素白的绢纱里衣外罩了件儿缎子对襟窄袖褙子。头上勒着缎子镶珠子抹额,里衣还是立领,严严实实的捂着她。
“热不热?”他瞧她额上都是汗,刚擦洗过一回,又出了这么多的汗,身上还盖着锦被,帐帘放下来,整个人沐浴在闷热chaoshi的空气中,这滋味不可能好受。
她靠在床头枕上,点点头,叹道:“没办法,得这么躺一个多月,不然老了以后哪哪儿都疼。”
赵晋“嗯”了声,他知道,她头胎没坐好月子,身子骨没养好。怀彦哥儿的时候大夫都说那孩子未必保得住,天可怜见,叫她平平安安生了彦哥儿,现在又生了这个。
他握着她的手,垂眼道:“你说,孩子叫澈儿好不好?我刚见他,眼睛干净透亮,像透明的湖水……心里头就有了这个字。”
柔儿说好,狐疑地打量着他,“爷怎么看起来不大高兴?当时才怀澈儿时您就这样,现在还是这样,难不成您不喜欢澈儿么?还是您……”
赵晋拍了拍她的手背,“别胡说,我欢喜得紧,我就是……怎么说呢?我是觉得有些愧疚,对你……让你跟着我受了许多苦,里里外外Cao持着,我陪你的时候少,多数都是你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管着外头的家里一大摊事……刚才我在外头听稳婆说准备纱布啊,剪刀啊,叫熬什么止血的汤啊,我就想起你生安安那时……我还记得我绕过屏风朝你走过去时,从上头淌下来的血……我记得你每一声叫喊,我记得我把你抱上马一路疾驰的时候你紧紧攥着我的手……”
“那时候我在想,如果生育是这样残忍,那我宁愿有安安一个就够了。”
“但我其实又很贪心,想要女儿,也想要儿子,还想要儿孙满堂……又十分贪欲,不想节制,也节制不了……所以觉得抱歉,觉得内疚、对不起你……”
他抬起头,认真地望向她的眼睛,“你怪我吗?”
她摇摇头,抬手捧住他的脸,揉了揉,然后凑上来拥住他。
“孩子也是我的,我也想要他们啊。我喜欢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喜欢孩子们吵吵嚷嚷的围着我,喜欢过年的时候一个一个给他们做新衣,喜欢看他们从又可爱又懵懂的幼童一点点长大成为聪明漂亮的孩子。”她低声道,“您也很喜欢,不是吗?”
他点头,埋头在她肩窝,许久许久,他才低低地说道:“谢谢。”
柔儿没听清,问他:“您说什么?”
他摇摇头,没再重复,替她掖好被角,温言道:“休息吧,我守着你,等你睡着了再走。”
她点点头,确实有些困倦,便没有跟他客气。
她闭上眼,很快陷入沉睡。
赵晋端详着她平静的面容。在心底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说下去。
谢谢你为我为这个家做的一切。
也谢谢你是这样明媚乐观的人。
跟你在一起后我才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冷冰冰的利用和无止境的怨怼。
你做什么都做得很好,温和又坚定,柔弱又强大。甚至有时比我还要坚强,可以给我许多力量。
谢谢你这么豁达开朗,这么不计得失,这么从容大气,谢谢你让我的生活变得简单、舒服、安宁,谢谢你给我的支持信任和深深的爱。
谢谢你,谢谢这个家。谢谢让我成为父亲的孩子们。谢谢过往的所有……
终于能说一句,这一生无怨无悔,再无他求。
——
“宝石,你别跑!”
少女清脆的声音,像三月河岸边嫩绿的柳条,脆生生的,又水嫩。饶是身处喧哗的闹市,这把细嫩的嗓音也无法被掩盖去。遑论那一抹银红背影是那样明媚耀眼,街边角楼上立着的男子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
金凤大着肚子跑不快,急忙推搡了一把身边抚着她的人,“快,替我跟着姑娘,别叫她被人挤到了。”
魏冲担忧地看了金凤一眼,瞥见对街脂粉铺子里买东西的春樱正朝这边走过来,想必她会照料金凤的吧……这么想着,魏冲才朝前追了出去。
一只雪白的小nai猫在行人的脚下肆意乱窜,后面追着它的姑娘急坏了,大声喊道:“仔细脚下,请别踩着了它!宝石,你快回来!”
魏冲在后,被迎面走来的行人遮挡了一下,就这么失神的片刻,前头那团银红的影子就再也看不见了。
他心里惶急,飞快环顾着四周,这么多热——今天庙会,山下聚集了无数的香客信众,加上两边摆了那么多摊档,闲逛的人本就不少,走失了赵家大姑娘,这可怎么办啊?
魏冲想到金凤定然要跟着着急,他不敢大意,拨开人群朝前挤去,边挤边大声喊赵姑娘的名字。
此时,街边一条窄巷里,小猫不知是太兴奋还是在人群中受了惊,蹿到墙边一棵树上,怎么都不肯下来。
姑娘急的不行,踮起脚来哄猫,“好宝石,你别闹,快下来,我接着你……”
小猫踩在枝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