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无章,一撇一捺,都是张牙舞爪,大概是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一棵树。
她被当做柔然细作抓了起来,薛纨会知道吗?大概她被砍了头,他也不知道吧。阿松念头一转,想到薛纨,心中很不忿。
“阿松,我还写。”阿奴扯着阿松的手。
阿松垂眸看了一会,把自己的名字涂成个墨团团。定定神,她握起阿奴的小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写桓和骏两个字,“等你当皇帝后,就要叫这个名字。”她自作主张,替阿奴取了名字,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描得认真。
外头侍卫唧唧哝哝的话音停了,脚步声进来时,阿松茫然抬起头来。
皇帝自她手臂下抽出一张大字,扫了一眼。
“这个名字不好,”他冷淡道,对上阿奴那张和自己肖似的面庞,脸色才缓和了,而阿奴这个孩子,对于父亲的冷淡似乎毫无所觉,脸上瞬间便洋溢起天真的欢笑。
粗心有粗心的好——皇帝心想,伸手将阿奴抱了起来,“这个名字怎么配得上朕的儿子?”他傲然道,和阿奴乌溜溜的眼睛对视了片刻,皇帝似乎很随意地说了句:“朕的儿子,朕的太子。”
阿松一怔。
“皇后殿下。”殿外的侍卫仓促地喊道。皇后甩开搀扶的宫婢,如一道霞光,乍然出现在殿内。看向阿奴那一眼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她连礼也不见,径直道:“陛下的太子?谁是陛下的太子?”
第78章 、相迎不道远(十四)
阿奴在他短暂的四年人生中, 还不曾得到过皇帝的青睐,可他对生父似乎有种天生的依恋,皇后闯入的瞬间, 皇帝松开了手, 阿奴却紧紧攀住他的脖子。
皇帝微讶, 低头看了阿奴一眼。
“陛下在这里干什么?”皇后即便咄咄逼人的时候,表情也是冷淡平静的, 她厌恶地看一眼阿奴——她也是个母亲, 也曾在无数次瞧见阿奴那张酷肖皇帝的英气小脸时, 暗地里羡慕过闾夫人。但此刻这父子情深的场面让她觉得刺目极了。
皇帝安抚似地拍了拍阿奴的后背,说:“我来看看阿奴。”
皇后眼尾扫过阿松, 轻叱道:“这不是柔然细作吗?怎么还不投入大牢, 竟然放任她在这里放肆?”
“阿松!”阿奴机警, 突兀地喊了一声, 他挣开皇帝,紧紧抓住阿松的手。
“宫里哪来的柔然细作……”见阿奴眷恋阿松,皇帝忍不住辩解了一句。
“不是细作,也是居心叵测。”皇后冷笑。皇帝突然地大发舐犊之情, 一时半会不好说阿奴什么, 她将目标转向阿松。曳了曳裙角,皇后傲然地, 微笑着走近阿松面前,“闾氏失德, 协私罔上,纵然是死,也难赎其罪。她一位后宫嫔妃,是怎么和外面的侍卫传递消息的?陛下为何不将这位元脩的遗孀、郁久闾的‘义女’严加拷问, 难道还要如闾氏所愿,留她在宫里蛊惑皇子、陛下和太后,祸乱我朝吗?”
闾夫人和侍卫私通,是连皇帝都不肯去细究的一桩秘辛,被皇后这么直言不讳地揭开来,皇帝先是狼狈、错愕,随即喝道,“皇后,你是失心疯了?”
“妾身为皇后,惩治一名失德失贞的妃嫔,是情理之中,”皇后道,“倒是陛下,为了一个死人大动干戈,妾不知道昏庸的到底是谁。”
“你……”皇帝极力按捺着怒火,死死盯着皇后。
“不错,闾氏是妾赐死的,陛下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皇后大概豁出去了,毫不犹豫地说道,“郁久闾频频生事,不过是想要替闾氏报仇而已,既然陛下怕郁久闾挟恨勾结元竑,不如将妾赐死,”皇后进来时,屏退了所有宫婢,她扶着沉重的腰身,费力地跪了下来。
皇帝Yin沉着脸,“你明知道自己现在怀有身孕,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陛下错了,妾并不怕死,”皇后垂首摩挲着腹部,“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从小就没有母亲……”
“阿奴也自小没有母亲,可太后把他教养得很好,”皇帝被皇后平静的态度激怒,冷冷地说。原本还在犹疑,见过阿奴后,他蓦地下定了决心,“这个孩子,英勇果决,宜为储君。”他突然提高了声音,连远在殿外的侍卫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陛下!”皇后一震,脱口而出,“他母亲是柔然人!”
“那又怎么样?”皇帝反问,“桓氏的先祖不也是东胡血脉?总有一天,我要平定柔然,漠北各部也会成为我朝子民,”皇帝一把抱起阿奴,“劭儿,你要跟随朕一起平定漠北吗?”
阿奴睁大眼睛,点头道:“要。”引来皇帝欣慰地一笑。
皇后跌跌撞撞地站起身,“陛下!”
皇帝打量着皇后,淡淡道:“妃嫔失德,罪不及子女,皇后赐死闾氏,既然没有私心,那朕也不会苛待你的孩子。”他欣赏着皇后迅速失色的面容,对她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讽笑——你不正是为了太子之位吗?我偏要给别人,你能如何?
皇后尖利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她张口道:“陛下要效仿元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