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大喇喇地笑道,“可汗帐中,还有一位公主,比当初的闾夫人更为年轻美貌,而且自幼向往中原繁华,可汗愿将这位公主嫁给陛下。”
“什么?”此话一出,不仅臣子们惊愕,连皇帝也险些跳起来,“再嫁一位柔然公主?”
“是。”使臣道,“可汗怕陛下对已逝的闾夫人思念成疾,愿再度割爱。”
宫里便是再多添几十几百个女人,也不算什么。可皇帝如今对柔然公主是敬谢不敏,他干笑道:“朕的亲妹妹嫁给了可汗,可汗便是朕的妹婿,朕再娶柔然公主——这辈分不全乱了?于礼不合。”
使臣不以为然,“皇室联姻,何曾讲究辈分了?我柔然公主豆蔻年华,陛下青春鼎盛,正是良配。”
豆蔻年华,岂不是才十二三岁?皇帝大感头疼,只是摇手,连底下的臣子都帮起腔来,那使臣偏不依不饶,又道:“公主来洛阳,一为慰藉陛下,二为照看闾夫人留下的皇子。娥皇女英,自古都是佳话,陛下这样推诿,难道是看不起我们柔然吗?”
此刻雍州战乱,皇帝□□无暇,郁久闾心知肚明,所以才敢这样强硬——皇帝死死按住扶手,晦暗的目光扫过殿上面色各异的臣子们,半晌,才勉强道:“既然是可汗厚谊——这事便交由礼部商议吧。”
“多谢陛下。”那使臣转而对礼部主事躬了躬身,“我柔然公主入京,要按迎娶皇后的仪制,劳烦诸位细心Cao办。”
“你说什么?”皇帝眸光微沉,脸色也变了。
使臣似乎没有留意皇帝紧绷的下颌,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小公主是可汗最宠爱的女儿,其母是堂堂可敦,身份比闾夫人只高不低,闾夫人尚被追赠皇后之位,难道小公主只配做夫人?”
“公主身份自然尊贵,但朕已经有一位皇后了。”
使臣久居洛阳,深谙桓氏的历史,立即便道:“臣听闻,贵朝在立国之初,也曾胡风盛行,高皇帝时,就曾立过左右两位皇后。小公主并不介意与周皇后平起平坐,”使臣不理会群臣怒目相向,径自笑道:“智容长公主一到柔然,便被封做皇后,这是可汗对陛下的情谊——投桃报李,两国敦睦,这不正是陛下最看重的礼节吗?”
“你……”这使臣显然有备而来,皇帝即便到了暴怒的边缘,也只能强行按捺,皮笑rou不笑,“你对中原的礼很懂啊。立后是大事,朕要好好安排一下。”
使臣没胆按着皇帝的脖子逼他点头,也便见好就收,道了谢恩,退出殿外。
殿上鸦雀无声,众臣都沉浸在惊愕中,还不知该说什么,周珣之暗叹一声,上前正要开口,皇帝抬起手,制止了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让我想一想。”
群臣悄无声息地退下了,柔然使臣献上的一匣子宝石翡翠还在案头发着璀璨的光芒,皇帝眯眼,在它们冰冷锋利的表面拂过,最后收回手,来到皇后殿上。
皇后倚在凤榻上,正在闭目养神,她孕中畏热,宫婢手中缓缓摇着纨扇,丝薄的裙边流云般飘动着。
“陛下?”她还未睁眼,先惊喜地叫了出来——皇帝的脚步声,她再熟悉不过了,“怎么又回来了?”
皇帝拉起了皇后的手,她近来睡得安稳,眼眸重新焕发了光彩,清亮的瞳仁里倒映着皇帝的身影。皇帝打量着她,有些歉意,“我吵醒你了?”
皇后摇摇头,挽起头发,“我没睡,”她笑yinyin地看着皇帝,“我在想,咱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皇帝含笑道:“哦?”
他洗耳恭听,皇后却有些赧然,沉yin片刻,试探地看向皇帝,“陛下,如果是位公主……”
“其实,我觉得男女都好。”皇帝真挚地说。
皇后眉头悄悄一颦。皇帝显然也有心事,两人各自沉默须臾,皇后淡淡一笑,说:“妾已经有女儿了,这一胎当然盼着是男孩,陛下膝下儿女成群,因此不像妾这么心切。”
“郁久闾想再送一位公主来洛阳,朕打算封她做皇后。”皇帝下定了决心,冷静地说道。
皇后手停在腹部,良久,才回过神来,她此刻的眼神,肖似黑白分明的宝石,锋冷中藏着戒备。“妾犯了什么罪,陛下要废了妾?”
“我没说要废后。”被她的眼神看着,皇帝莫名有些心虚。
“不废后?”皇后冷笑起来,“那柔然公主要怎么封皇后?妾不懂了。”
“旧朝有左右皇后的先例,可以封柔然公主为左皇后,仍以你为尊……”
原本以为皇帝是试探,这话出口,分明是主意已定,皇后心头猛地一沉,顾不上身子不便,猝然将皇帝推开,“左右皇后?这种祸国乱政的旧例,陛下也不忌讳……”
“朕主意已定。”皇帝不想听她说下去,粗暴地打断了她。
皇帝还鲜少在皇后面前疾言厉色,皇后一震,不禁抚了抚腹部,肚子里的孩子给了她莫名的勇气,她扬起头,一对纤眉倔强地揪起,“既然是陛下的命令,那妾只有从命,但陛下也不必费神分什么左皇后右皇后了,在宫外赐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