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典吏盯上了他,跟踪之下,很可能发现了他与倭寇接头,这才会被杀害。
这些都是裴孤锦的推测,并无确实证据,可他的神情却是胸有成足笃定无疑。萧广被他气势所骗,脸色煞白,一时都想要跪下求饶了。
但萧广好歹是逼自己冷静了下来。不管裴孤锦到底知道多少,这种供词,绝不能从他这里得到!不然……萧越冰会让他生不如死!萧广声音打颤开口了:“钦差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倭寇抢掠来的财物?我就是一米铺掌柜,怎会和倭寇有接触,又怎会和岑典吏之死扯上关系!”
他以为裴孤锦会继续拿其他线索逼问他,绷紧了神经,打定主意死活不承认。却不料,裴孤锦哈哈大笑起来:“萧广啊萧广,我便和你明说了吧。我此次奉圣命来闵浙,不可能空手而回。来扬泰县之前,我已经和孟巡抚交涉过了。孟巡抚体谅我辛苦一场,也不愿我深挖下去,与我达成了协议。他让萧家出个人顶罪,我有了交代,便揭过这事,皆大欢喜。”
裴孤锦仰靠在椅背上,闲适翘起了腿:“萧公子来扬泰县,便是和我谈这个问题的。他选择了你。我呢,答是答应了下来,但其实还在犹豫。毕竟如果我只带你回京,也只是破了桩商人与倭寇私通案,功绩真的不够看。但如果你能给我线索,帮我把孟萧几家拉下水,我便能揭开倭难的根源。这可是顶天的功劳啊!圣上定会龙心大悦,嘉奖于我。”他眯眼,俯视萧广:“所以,你到底有没有线索,救自己一命?”
萧广瞪圆了眼,不敢相信裴孤锦说了什么!裴孤锦的意思是……孟文瀚和萧越冰他们已经决定了弃卒保帅,换裴孤锦不再追究?而这个被弃掉的卒……就是他?!
萧广拼命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家主来这扬泰县,明明是……”
他差点要说出“明明是来盯着你的”,所幸话到嘴边改了口:“明明是随意逛逛,怎么可能是商谈什么顶罪问题。而且,孟家我不知道,萧家本来就没罪啊。”
裴孤锦一声轻笑:“你还以为我诈你?口供我都与萧公子商量好了——你见财起意,暗中与倭寇勾结,贩售他们抢夺来的财物。这都是你一人所为,萧家对此根本不知情。”他站起身:“我可没这Jing气神和你啰嗦。萧公子现下便在我府上做客,劝你认罪的事,我已经交给了他。一会吃罢午饭,你若还不给我线索,我便也只能勉强收着你这条小鱼了。”
他转身,丢下句:“你好好想想吧。”便毫不留恋带着魏兴离开了柴房。徒留萧广一动不动瘫在地上,心中惊涛骇浪。
裴孤锦得知萧广已经不得萧越冰信任后,便想到了这离间计。萧广被萧家惩戒了,他与萧越冰已经有了隔阂。那些鞭伤也佐证了这点——那定是岑典吏事发时,萧越冰对他犯错的惩罚。既然有了嫌隙,再让萧广相信他被萧越冰彻底抛弃,便有了可行性。而一旦萧广确定自己成为了弃子,反水便是顺理成章。裴孤锦现下要做的,就是再推他一把。
裴孤锦回到厅堂,萧越冰已经等在了那。萧越冰第一时间听到了萧广被裴孤锦抓走的消息,立时警惕起来。可与萧广有关的证据早就被他清除干净,萧越冰倒也并不太担心。他在院中等待消息,只待随时应变。不料消息没等来,却等来了裴孤锦请他赴宴的邀约。
这定是鸿门宴了。论起诡计,萧越冰就没怕过。他欣然赴约,还想着或许能借机探探裴孤锦口风。他算计满满赴宴,却不料,裴孤锦只是召了数名校尉与他共坐一桌,兴高采烈喝酒聊天,一句萧广的事都没提。一餐饭吃完,校尉们已经与萧越冰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萧越冰一直等着裴孤锦的后招,可饭都吃完了,人都散场了,校尉们与他亲密告别,后招都一直没来……
萧越冰疑问重重回了自家院子,却不知道此时,钦差大人院中的草丛里,萧广暗恨咬紧了牙。
裴孤锦离开后,萧广总算渐渐回过了神。他并没有彻底相信裴孤锦的话,还在担心裴孤锦是在诈他。可想到萧越冰的本性,萧广又觉得弃卒保帅这种事,萧越冰真做得出。正焦躁不安,萧广忽然发现,柴房门上的锁似乎坏了。
萧广起身行过去,自没关严的门缝中伸出手,用力一扯!锁果然应声而落。萧广愣了愣,推开柴房门探出头,便见外面看守的魏兴歪头靠着墙,正在打盹。机会送到了眼前,萧广心思一动:裴孤锦不是说,萧越冰现下就在府上赴宴吗?那他过去一看,不就心中有数了吗?
萧广偷偷跑出柴房,很快来到了厅堂外。他躲在草丛中,果然看到萧越冰正与裴孤锦一众人把酒言欢。那些称兄道弟声清晰传入耳,萧广惊惧之下,愤怒了!
他一直都怵萧越冰这位堂哥,也一直像狗儿一样巴结着他。可此番他不过犯了个小小错误,就被萧越冰削了职权,还狠狠打了一顿!若不是他爹爹拼命护着,他可能当时就没命了!他现下生活日渐窘迫,都是拜萧越冰所赐!可萧越冰害他这般惨还不够,现下竟然打算将他卖给钦差大人顶罪!
——让他一个人顶罪,萧越冰却安然无恙?做梦去吧!他便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