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顾沅只听得屋外簌簌落雪声,忍了一会儿,终是受不住这静谧,低低问他,“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也不派人来递个信,宫里什么都没准备。”
裴元彻道,“七天前我们的军队大胜戎狄兵,杀得他们鬼哭狼嚎,溃不成军。朕便让副将留在前头收拾战场,先带了一队Jing兵往回赶,今早看到洛阳下雪了,突然很想你与宣儿,便驱马赶了回来。”
顾沅知道他行??一向恣意随性,但听到他这话,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你从洛阳赶回来的?一日时间?!”
“嗯,一路换了??匹马。”裴元彻轻抚了一下她的发,缓声道,“可惜朕那匹千里良驹死在了战场上,否则以它?速度,定能在宫门下钥之前回来,还能陪你们一??用个晚膳。”
“你何必这般着急赶回来,弄得这样劳累。”顾沅蹙眉,又想起什么,问道,“你说的那匹千里良驹,是指你骑去的玄武?”
裴元彻喜欢骏马,尤其有??匹马??讨他欢心,??别取名为玄武、朱雀、白虎、青龙,他还特封为马中“??大神将”。这次带兵出征,他便挑了那匹脸部有一??白色蛇纹图案?枣红色骏马,玄武。
裴元彻语调沉郁?“嗯”了一声。
顾沅迟疑片刻,问,“玄武它怎么没的?”
“被冷箭刺中要害,带着朕回了营地,它流血过多,没救回来,倒在了朕?面前。”
听到他?话,顾沅心中感慨,万物皆有灵,裴元彻平日里对那些马百般爱护与欣赏,到了战场上,玄武也以忠诚报答主人。
须臾,她凝视着他,“那你可有受伤?”
裴元彻没立刻答,只含着笑,眼尾弧度上扬,温热的大掌不知何时扣在她?腰上,往他那边一拉,“你在关心朕。”
他?语气笃定,笑?得意,像是得了糖果?稚童。
顾沅本来不觉得关心他一句有什么大不了?,可见他笑得这般洋洋得意,显得有些欠揍,忍不住推了一下他?胸口,“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话音未落,就听男人发出一声吃痛声。
顾沅一怔,黑眸微睁,“你、你怎么了?”
裴元彻笑得无奈,“无碍。”
顾沅眉头拧了起来,上一刻还怀疑他是不是在耍她,可下一刻看到他微微泛白的薄唇,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你?受伤了?”
裴元彻依旧躺在床上,去拉她的手,“外头冷,盖好被子,别冻着了。”
见他避而不答,顾沅更加觉得不对劲,盯着他瞧了半晌,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伸手就去扯他?寝衣。
裴元彻眸光闪动,这要换做平时他可巴不得她这样主动,可现在——
“沅沅。”
他一把按住她柔软的小手,黑眸如深夜?海,静谧又深邃,“别看。”
顾沅脸色变得凝肃,“受伤就受伤了,何必遮遮掩掩。”
裴元彻道,“不好看,怕吓着你。”
顾沅纤浓?睫毛微微颤了颤,皱了下鼻子??,“我哪有那么胆小。”
裴元彻望向她,??目相接,她的目光无比坚定。
??终,他还是拗不过她,松开她的手,一副躺平任看?姿态。
顾沅鼓足勇气般,伸出手去解他?衣带。
明明之前也替他换过衣裳,甚至也曾赤诚相对,可时隔一年多,这般主动去解他?衣带,她的手指莫名颤抖。
衣带一抽,衣襟敞开,昏暗烛光下,男人Jing壮?胸膛上好几??伤口,有已经结疤了?,还有刚结痂?,肩头上还有一??箭痕。
顾沅视线落在那一????伤口上,脸色也渐渐沉重。
好半晌,她才开口,声音有些发紧,“背上有么?”
“有,不过就一??。”
“转过身我看看。”
“……”他不动。
“转。”顾沅伸手拍了下他。
裴元彻见她沉着小脸,怕再惹她不\?兴,只好转过身,还不忘解释着,“背上?伤并不严重,就是落了疤,毁了先前纹的那副刺青。你若是觉得太难看,朕过几日找刺青师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描补。”
顾沅默不??声,眼睛直直的盯着他背上那一??六寸长的疤,那道疤就落在刺青中央位置,E???醒目。
那是道刀疤,缝了许多针,她虽看不到它鲜血淋漓?模样,但看这蜿蜒如蜈蚣的疤痕,也能想到刚受伤时皮开rou绽的可怖模样。
“不丑,不用找刺青师。”她轻声道,又问,“这是被刀砍??”
裴元彻不欲与她说太多战场上?残酷血腥,只轻描淡写??,“跟戎狄主帅交手时,一个不防就着了??。不过,他划了朕一刀,朕割了他喉咙,也不算吃亏。”
说是割喉咙并不准确,应当是砍头才对。一剑砍去,血就喷溅出来,脑袋砍掉半边,颤颤巍巍挂在脖颈上,脖子以下还稳稳地坐在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