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轿撵才到北苑,看见慧心堂庭院皆是白色矮墙灰黛瓦,萧瑟空寂。
院子大门紧闭,婆子落撵,春露扶着殷绮梅下地,尔蓝去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谁呀?”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奴婢是紫东院,水儿姑娘身边的丫头尔蓝,水儿姑娘来给大奶奶请安。”
“吱嘎——”大门打开。
见开门儿的是个身着褐里黑呢绸长夹衣深青长裙,面容颇稳重端正,头发挽着严整的盘恒髻,头戴素银錾刻福寿纹扁方的五十多岁左右的老妇人。
尔蓝看见是这妇人急急福礼:“奴婢给赵嬷嬷请安,姑娘,这位是大奶奶身边儿的奶嬷嬷。”
“赵嬷嬷好。”殷绮梅略屈膝福了一下。
“今儿怎么嬷嬷亲自来开门儿,伺候的婆子丫头莫不是又偷懒了吧?”尔蓝试着赔笑搭话。
赵嬷嬷根本不理会她,手里拎着个篮子,淡淡的瞥一眼殷绮梅:“跟老奴进来吧。”
进了院子才发现不过寥寥三间屋子并几间下人厢房,洒扫的丫鬟婆子不过三五个,殷绮梅才惊异于慧心堂的荒凉人少,堂堂大奶奶,公侯府里嫡出大爷的正房妻子竟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处处都能闻到一股寺庙的香火味儿,慧心堂的正中央还有一只一米高的大香炉,袅袅雪雾升天。院子里多是繁茂苍翠的松柏绿树,甚少有鲜花,唯独正房门口廊下有几盆雪白的昙花和绿水仙姚黄牡丹。
真是奇怪,本来中午极热的,进了慧心堂莫名的凉爽。
进了正屋,发现正屋根本不是待客室而是佛堂,梨花木高案供着一尊类人高的硕大纯金雕成的千手观音像,两旁分立着略小些的金童玉女,案前供着香炉,鲜花,果盘,素点,佛教七宝,三只湛蓝法兰绒蒲团。有两个身着素白裙绿沈绸比甲的丫鬟拿着鸡毛掸子和抹布正在细细擦拭打扫。
瓜果素点的鲜香、檀香沉水香、鲜花的馥郁、并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让屋里莫名的清凉敦肃。
殷绮梅瞧着那壮观的千手观音金身像,眼花缭乱,不愧是那死畜生的老婆,手笔也太大了,这么大一块金子塑成了观音像。
东西侧室与正堂相接,隐隐听见东侧室里传来一阵咳嗽声和低柔的哄劝声。
“嬷嬷您可来了,大奶奶又不愿意喝汤药。”
赵嬷嬷一听就急了,把篮子一塞,提着裙子往东室进。
殷绮梅等只好跟着。
进了东侧室,仿佛进了雪洞一样,一色玩器全都没有,从顶棚垂下冰青纱帐幔,被褥寝具都是菱纹雪缎,床榻一位病美人恹恹的靠在床头,推开丫鬟递来的勺子,乌黑的秋瞳漫不经心的看着手中书卷,另一手还把玩着翡翠十八子。
终于见到了薛容礼老婆的真面目。
殷绮梅的呼吸都放轻了,冷雪昙真的人如其名,非常瘦弱,半挽着乌油油的髻儿一点首饰也没戴,细长小山眉,丹凤眼秋水凝清如古井无波无动,高挺秀丽的鼻子,淡粉的唇,白到透明没有血色的肌肤,像一株静静开放的淡白昙花,风流柔弱,偏生气质极冰冷清贵,极品病美人不过如此了。
“咳咳咳……奶娘,你怎地又回来啦?”冷雪昙掩唇咳嗽,无奈瞥了眼赵嬷嬷。
“奴婢不回来大奶奶又怠懒吃药!奶奶多大的人了?好好喝了……”赵嬷嬷亲昵数落着,坐到冷雪昙床边,拿过药碗喂。
冷雪昙叹气,喝了一口,苦的蹙眉,拿开勺子,捧着小药碗一口气喝光。
“咳咳咳……”
赵嬷嬷心疼的给冷雪昙拍背,另有丫头送上漱口汤饮。
冷雪昙挥手让她们退下,眼睛瞧了殷绮梅好一会儿,仿佛不能聚焦,眼神迷离而美丽:“嬷嬷,这姑娘是——”
赵嬷嬷附耳过去:“大奶奶,她就是大爷原来要强纳回来当贵妾的殷姑娘,因惹怒了大爷,昨儿个被一顶小轿抬进门儿当了通房姑娘,大爷给她改名儿叫水儿,按照规矩进门后给您请安。”
冷雪昙点头,看向殷绮梅的眼里有着隐隐的惋惜和怜悯,温声问:“你叫水儿?良家原闺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