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很小,可是在流血。
“没关系。”男孩声音有些颤颤的,小孩子不懂掩藏,一眼就能看出他因为那块破掉的皮而疼得委屈,可他却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然后说,“一会儿就不疼了。”
汤九邺一愣,他最怕小孩,因为小孩麻烦,摔了跤就又哭又闹,不禁哄不好还没法讲道理。
他以前见到一米以下的人类幼崽就头疼。
可今天这个小孩怎么这么省事?
汤九邺稍微有了点耐心,男孩已经自己从口袋里拿出纸来再自己动手把掌心的血迹擦掉了。
汤九邺仔细打量这个男孩,越来越觉得他的眉眼好像和自己特别像。
“真的不疼吗?”汤九邺又问。
“疼。”男孩委屈地瘪瘪嘴,“但我妈妈说就疼一小会儿,等它不流血了就好了。”
男孩子一抬头,汤九邺在男孩漂亮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这一秒记忆开始慢慢重叠,年轻的汤臣和江成穑的身影不停在他面前浮现。
汤九邺终于意识到了他在做梦,梦里的物景和情绪总是朦胧而突然。
记忆里有汤臣的声音,汤九邺循着那点声音想起汤臣说的“那下次摔倒了要怎么办?”,可他根本没问出口,男孩就仿佛听到了一样自己回答了起来。
“爬起来啊。”男孩一张笑唇在阳光下格外张扬,“爸爸说勇敢一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孩子的声音稚嫩却认真,当他的话音结束,汤九邺也在心里和他一起落下了最后一个一模一样的尾音。
两个声音交叠在一起,有所变化的只有不同年龄的不同嗓音和模样。
大少爷百无禁忌!
汤九邺终于明白原来这句话不是他一时兴起跟狄乐的玩笑,而是自小就埋在心里的东西,只是他记不清了。
如果有机会见到过去的自己,你会和他说点什么呢?
忘了什么时候,汤九邺的一个老师曾经问过他们这个问题。
那时候一群还不怎么懂事的少年,都还不明白老师说这句话的意思,但慢慢长大了,大家就有了各自不同却相似的答案。
每个人都很渴望告诉曾经的自己要怎么做,要规避什么,这样他们才能不去经历自己已经经历过的痛苦,才能用已知的一切让自己过上更顺利的人生。
可汤九邺想,如果他能回去,他一定会对小时候的自己说:“你已经特别好了,什么都不要担心,就这样一直往前走,你一定会好好长大。”
“哥哥快看!”男孩的声音简单而快乐,张开手掌在汤九邺面前,阳光透过他手指的缝隙落在汤九邺脸上,变成一道道光影,汤九邺听见他说,“嘿嘿,血真的不流了。”
*
狄乐在病房里守了一夜,他昨天晚上推开门看到躺在地上的汤九邺的时候,心跳都快停了。
在狄乐进去之前,那间房间里漆黑一片,汤九邺那么怕黑,可他不知道汤九邺自己在这片任何光亮都没有的空间里到底待了多久。
当狄乐打开灯,他看到汤九邺光着的上半身上有几处明显的淤青,下半身的衣服也不整齐。他把人捞进怀里的时候,汤九邺的呼吸还是急促的,头发被汗水浸shi,全身滚烫,哪怕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强忍住的痛苦。
狄乐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当时那种心情,因为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夹杂着慌张害怕心疼难过又无限愤怒的时刻。
他当时简直想杀了那群人。
可他又不愿意再离开汤九邺一分一秒。
狄乐把汤九邺送来了医院,除了那些淤青以外,汤九邺发着烧还有点轻微脑震荡,不过幸好医生给开了药以后夜里很快就退烧了。
黎塘和陈先埠中途来过一趟,韦真也跟着来了,可他站在病房外看见狄乐的眼神没敢进来。
陈先埠检查了下汤九邺身上的淤青说没事,黎塘望着安静睡着也不气人的汤九邺长叹了口气,他说他去处理节目组的事情,往后到底怎么办等汤九邺醒来让他自己做决定。
狄乐点了点头,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
人来人又走,只有狄乐一直守在这儿。
医生说汤九邺没事,轻微脑震荡不会有太严重的后遗症,既然烧已经退了,等他醒来再观察观察。
汤九邺看起来确实没事,他就连睡着的时候嘴角还在微微上扬,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开心的梦。
狄乐信医生说的话,可他的心放不下来,从昨天下午接到余焱的电话开始到现在一直就没真的放下来过。
*
好他妈疼。
汤九邺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全身上下强烈的腰酸背疼,肩膀是往下沉的,可背后的脊椎却疼得想往外冲。
头也疼。
我是不是被拆了。
汤九邺想翻个身但瞬间疼得龇牙咧嘴,他还没来得及睁眼,就觉得面前瞬间扑过来一道Yin影。
哎!
汤九邺瞬间疼得要一脚踹上去了,却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