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蒋俞言的喘息声渐渐急促,可却仍是死死咬着牙冠不愿宣之于口。
“公、公主。”他扭过头,看着我有些吃力的开口。
我看了他一眼,算是回应。等着他的下文,可他却没了言语。强忍着急促的喘息和作动的胎腹,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那双掩抑不住痛苦的眸子里明明白白的望眼欲穿,好似什么也不做,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我就能汲取力量抵御这世间所有的苦难。
他应当已经很痛了,粗重的呼吸愈发压抑不住。产子本就是鬼门关上走一遭。我略同医术,知道产子之时唯有顺着产痛向下用力才能略略得力。若是生忍着本能,他这是头胎,产程本就偏慢。又因着延产、孕期将养的好,孩子又养的大,还是双孪在腹。无论那一条拿出来,都够人喝一壶的。何况,他同时要忍着这些。
寻常人产子产痛都是难以忍受,何况他这情况?
可他却咬紧了牙,一声都不肯吭,或是——不愿让我听见。实在痛的极了,就低低的叫我,我淡淡应下,他便好似得了什么止痛良药一般,憋得发红的脸上总会浮现出淡淡笑意,在满头莹白汗珠的映衬下透出一股满足来。
我看着他这样子,这爱我的样子。他确是比施元与更让我满意些,他的爱意更加热烈纯粹,让我侧目。
换句话说,就是他更豁得出去。可是——施元与是配不上我的。
我要的爱意要纯粹热烈到疯狂的地步,才能让我侧目。否则帝王家的一生,实在是不该有情爱这种东西的。若想打动我,光凭这样,可还远远不够。
“驸马产子辛苦,忍忍罢。还未到时候。”我替他擦去额上的汗珠,视线下落,看上去平静极了。好似一点也不担心这艰难漫长的产程里是否能诞下我的第一个孩子。
可蒋俞言却好似高兴极了。他轻轻握住我的手,那手shi漉漉的,却温软的极了。在外头飘雪的寒冬,冰凉的手上传来的温度好像叫嚣着能攥进心里。
“嗯,公主放心,臣忍得住。”哪怕痛成这样,他看向我的视线里依旧盛满温柔。他将我的手缓缓放置腹顶,轻笑道:
“公主,孩子们动的好生厉害。看来是想早些出来见见公主呢。”说罢,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腹顶。有些甜蜜的笑了一声:
“这般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那一瞬间的风情,确实让人瞩目。蒋俞言到底是蒋俞言,哪怕被产痛折磨这么久,一颦一笑间也俱是惹的人移不开眼的风姿。
的确,我要的人,须得天之骄子、万众瞩目,满身才华横溢,品貌均要上等。要手握世间最好的选择,却仍是要为我不惜一切、滴入尘埃。但我也不喜欢附庸。而蒋俞言完美的符合了以上种种。只一条——在我身边,他配不配?
时间滴答,在蒋俞言愈发粗重的喘息之下好似显得分外难熬。我透过他晶莹汗珠之下也不知是在等这些什么。
这一场痛楚里,我是旁观者。应当自顾惬意才是,分明也不是我多在意的人。可我却不知道我心底那一股愈发压抑不住的燥郁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一切的始末都要拉开序幕了罢!
我看着蒋俞言的兀自挣扎,隐痛急喘,心中反倒恣意起来。也不知这般痴心的人后面会作何反应。
这世间毒物甚多,但最丑陋的便是人心。身为皇储,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掩藏的是最为腌臜的丑陋。
宫内生活多无趣,而最有趣的不过是看他们挣扎罢了。
人心,人性,从来是这世间最有意思的东西。
世间存在着态度的利害关系,有太多的海誓山盟变成互相利用、怨恨终身。为了一点子的利益父子手足之间争抢的头破血流、不死不休。身为皇储,从小更是在这样的风波中长大,身边的人来了又去,每一个真心、每一个长久。
而眼前这个人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可又能喜欢到哪里?
也不过是喜欢罢了。
蒋俞言身体好,但到底是头胎、加之孕期里延产药用了太多,**开的还是有些慢,他生生忍到了半夜,才算是熬到破水。
彼时已开了八指,产程已经完全开始。产痛也愈发尖锐,可他还得在忍着。
孩子养得太大,不开全是断不能生的。
“唔—啊啊——”
蒋俞言的呻yin已从之前的隐忍破碎到如今的痛呼出声。
“公、公主……”他也只断断续续的叫我。shi漉漉的手却是握着我的不放,我能感觉到哪里的温度。
“驸马再忍忍,产口就快开全了,届时便可生产。”胡太医看着产床上被产痛所苦的人,心下也是不忍。
这驸马,平日里是如何光风霁月的人,何曾如此?生生痛了一日,却硬是咬牙忍下,也不喊一声疼。这双胎延产的身子发作起来怕是要比寻常产夫更痛上几倍,也不知是如何忍下。驸马身上的离衣早已被汗水打shi,一头乌发好似是洗过一样。破水之后产程更是迫在眉睫,驸马浑身都痛的发抖。可却依旧不喊疼,只不断地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