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笑声更大了些。
而这一切,都被立在城墙上的李栖寒尽收眼底。他扯了扯嘴角,不知是该笑还是不该笑。
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原不过是他人坊间茶摊的几句笑谈。城中百姓的生活平静依旧,城外亦是一如往昔的繁华。唯一变化的是流动的四季。
又是一年冬天了。
“栖寒,这里风大,”不知何时,似雪仙尊来到他身后,手里还拿了件披风,“我……”
“回禀师尊,弟子不冷。”李栖寒闻言,转身恭敬行礼,“劳师尊烦心了。”
皎月仙尊听出他话语中的拒绝之意,薄唇微抿:“这是我的披风。”
不是为你特意拿来的。
“弟子知晓。”
李栖寒面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师尊心系天下,是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明日轮值结束,弟子还有事,便先回去了。”
他收起笑容,面容冷漠地越过眼前人。
“李栖寒。”
似雪仙尊唤住了他,神色愠怒:“你当真要与我如此生疏?”
“生疏?”李栖寒顿住脚步,头也不回道,“弟子怎么敢?”
“弟子不过是时刻记着,自己只是一个出身平凡的农家子弟。若是言行不当,身世被疑,怕是有朝一日会遭遇不测,白白丢了性命。”
“你疑我会害你?”
“弟子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似雪仙尊那张万年如冰山般不变的脸终于显出了些怒气,“这数月你躲我避我,连见我一面都不肯。防我防得紧啊。”
“师尊若是觉得弟子有错,狠狠罚弟子就是了。”李栖寒面色不改,“要是万一气坏了身体,岂不是辜负了天下苍生?毕竟——”
他忽而轻笑起来,语调悲凉:“毕竟这天下苍生,可是师尊费尽心思护下来的。”
“你!”
似雪仙尊还欲再言,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终是泄了气败下阵来。
“罢了。”
似雪仙尊扔掉手中披风,行至李栖寒身侧,没有偏头看他,只是寒声道:“再过几天是方家主的生辰,你准备份寿礼送过去,先别回伴雪门了。”
李栖寒立刻拒绝:“弟子不会去。”
“有本事你便一辈子都别回伴雪门。”似雪仙尊冷冷抛下这一句,走了。
***
下一个轮值的仙门是挽月门。
李栖寒老远就在宫中甬道处见到了负手而立,安排弟子值守的穆叶。
穆叶也注意到了他,抬手打了招呼,喊了声:“李仙师!”
李栖寒上前,点头行礼:“穆仙师。”
二人都是世人眼中年轻有为的修仙之士,素有名声在外。可第一次真正意义的相识,还是因着江顾的关系。
眼下再次相逢,故人却已不在。
思及此,李栖寒心中微微感伤,不免多问了几句:“水月仙尊……如何了?”
他问得低声,穆叶却听得一清二楚,神色露出哀恸,道:“能如何,消息已经传遍了,你也知道,就在明日。”
若说一开始江顾失踪的消息,皎月仙尊还能压住,到后来时间一长,这个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江顾是谁?疑似是寒江氏的遗脉,又是水月仙尊唯一的徒弟。这两个身份光是组合在一起,就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可再怎么引人非议,也终究是画中水墨,时间一长也就淡了。毕竟除却没有证实的流言与身份,一个无功无过,没什么名气的弟子,本身也没什么好讨论的点。
可偏偏不久后,一则爆炸性的消息突然在筑方传开——
对外宣称闭关,久未露面的水月仙尊只身前往渭南方家,亲手劈了渭南方家的传世匾额。
随后放火烧了执风门的山头。
若不是挽月门掌门连夜带弟子将人抓了回来,只怕这位仙尊还要继续下去。
不过哪怕不继续,这前两遭也足够惊动各世家门派了。
方家家主方旋原本有事在外,听闻消息后连夜赶回,见到一分为二的匾额当场暴跳如雷,放话道若是挽月门不给方家一个交代,方家从此便与挽月门如同水火,势不两立。
而执风门掌门更是放言,道水月仙尊如此鲁莽冲动,不顾仙门之间的情分,实在不配为一门之尊。
一时间,水月仙尊谢遥,成了仙门世家,甚至是筑方的众矢之的。
而他这种种反常行为的背后原因,亦是引来无数猜测。
“要我说,肯定跟他徒弟有关。”茶摊里的闲聊依旧在进行,王金牙啧啧两声,道,“之前交换人质的时候,我远远见过那个叫江顾的弟子,哎呦喂……”
这一恰到好处的停顿顿时勾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见王金牙欲言又止一脸玩味,性急的茶客直接催促开:“哎呦喂什么呀,快说快说,别卖关子。”
“模样生得那叫一个俊。”王金牙喝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