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现在在哪?”
正厅突然静了下来,谢遥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不禁有些不安。一只手却抚上他的肩,轻拍两下表示安慰。谢遥侧首,发现江顾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同他站到了一起。
他忽然没那么不安了。
良久,才听沈眠轻声开口,声音低沉——
“他死了。”
***
鬼堕集市的日出日落永远是一个样子。
沈眠坐在自己绸缎庄的柜台后,对着天上缓缓落下的太阳默数:“……三、二、一。”
太阳十分准时地沉下去了。
一分一秒都不差。
夜色中的街道依旧热闹,形形色色者皆有。沈眠负手缓步而行,冷峻的面庞在人群中愈发格格不入。平日里街坊邻居对他也是避之不及,把他当成一个怪人。
不过他也不在乎。呆在这里数年,他并未对此地产生任何感情。
回到自己的宅子,沈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宅子的各处点灯。
一盏盏灯随之在各个房间亮起,院落不再死气沉沉,他靠在院落的一棵柳树上,放眼望向天上繁星,灯火映得他轮廓如刀斧般锐利,却也冲不淡他眉间冰寒。
点点繁星虽美,却永远都是一个数。
正当他觉得自己又要这样度过漫漫长夜时,不远处的柴房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沈眠蹙起眉头。他并未给柴房点灯,因此柴房从外面看漆黑一片。若是进了什么东西或人,自然也是看不出来的。
他召出自己的重觉剑,轻步走向柴房。
院落一下变得很安静,时不时传来几声虫鸣。沈眠屏住呼吸,渐渐靠近,在确认里面没有任何响动后,他抬脚一下踹开柴房门,冲了进去。
然而眼前一幕让他微微色变。
一个黑衣男子浑身是血,倒在柴火堆中昏迷不醒。
沈眠立刻取来烛火,借助微弱的光亮看清了黑衣男子的面容。
很面生,但模样不差,嘴角还溢着血。
应是重伤后逃进这里的。
他想了想,拖起黑衣男子的一只脚就准备往外走。
收留身份不明的人,于他而言有害无益,甚至可能会暴露他的身份。
还是处理掉为好。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却突然攥住了他的衣袖。
沈眠回头,发现黑衣男子不知何时睁开眼睛,虚弱地呢喃:“求求你,救救我。”
他的头发散乱,其中几缕因为冷汗紧贴嘴角,看上去非常狼狈……和痛苦。
沈眠挪开目光,冷声道:“我没有理由救你。”
“我会……我会……”黑衣男子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报答你的……”
话音刚落,他便无力地松开紧攥沈眠衣袖的手,彻底昏死过去。
一缕清风入窗,吹灭了地上的烛火,柴房内又陷入一片黑暗。
唯有沈眠立在原地,看着黑衣男子沉默不语。
……
第二日一早,沈眠端着熬好的药进入卧房。黑衣男子已经在床上坐起,一双清亮的眸子安静地凝着他。
“醒了,”沈眠将药碗重重放下,语气颇不耐烦,“醒了就把药喝了。”
他并不喜欢这样被人盯着。
黑衣男子没有立刻动弹,而是微微敛眸,温声道:“多谢。”
“不必对我道谢,”沈眠睨了他一眼,表情冷漠,“等你伤好的差不多,就赶紧离开吧。”
他说完就往外走,并无任何留恋。
黑衣男子在他身后忽然出声:“公子!”
沈眠止步:“何事?”
“我叫长清,长久的长,清明的清,”黑衣男子道,“不知公子何名?”
“沈眠。”
干巴巴一句,语气不耐烦至极。
后来沈眠每日给长清送药,长清总会问一些问题,大多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譬如几时了,廊下的茉莉又开了几朵等等。
不过这茉莉,沈眠想不通这个整日躺在床上的人怎么会知晓它在廊下,还开花了。
明明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终于,在一个昏黄的傍晚,沈眠将药端到长清面前,半是犹豫半是不解地开口:“喂,我问你个事。”
他从未主动与长清说过话,这是第一次。
长清微微讶异,端过药碗轻声道:“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廊下有茉莉花开?”沈眠生硬道,“我自己的宅子,我自己都不知道。”
可能是他问问题时的表情太过一本正经,长清忍不住笑了,歪头道:“沈眠,你很好奇吗?”
这幅模样落在沈眠眼里,就是□□裸的嘲笑。他不禁有些恼怒,转身欲走:“我一点都不好奇。”
“哎你别走,”长清牵住他的手,“我和你说就是了。”
被牵住手的沈眠身体微微一僵,却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