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一旦正面交锋,就不得不杀掉他们。杀掉他们,不难。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也不难。但他若一直不回去,邻国国主必定猜得到出了意外。一旦要不到人,两国战争马上就会打起来。”他看起来漫不经心。
我不解,“那你为何迟迟不动手,偏要等到现在?”
“主上,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跑不远,要再……”
“前一天我看过,晚上下雨,泥土被冲刷了许多,中秋那天暴晒,水分蒸发后我又让人去把土翻了一遍,土质很松很软很容易挖开。原先帮过
“你也不用怀疑自己哪里出了错,哪里有疏漏,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是从什么时候我们盯上你的——只要有人出城,我的人就会留意。自你去见他开始,我的人就一直跟着。”
“从一开始,他们就处在我的监视之下了。”
好在阙狄衡行事足够谨慎,只派了无影一人前来,等他发觉不对劲时,早就埋伏好的暗使四面八方突然跳出来,将他团团包围,刀光凌厉齐刷刷指向他。我快逃两字还未落下最后一个话音,就被人捂住嘴反绑住手往后拖离。
我松一口气,暗自庆幸,好怕他的尸体被拖过来,血肉模糊的呈在我面前。又担心起黑衣人身上的血,是他自己的还是无影的,缠斗了这么久,他肯定赢得很艰难。
无影受伤,是我的过错。我们约定好出城之后在城外相聚,见一面,原想践个行,好好道个别,现在看来是我害了别人。
身后出现一人,“覃公子?”
彼时我还没有立足,初来乍到,前途未卜。未来一切对我都是一个未知数。
“选择牺牲一个侍卫,自己争取时间逃跑,再明智不过,实乃上上策。”
要是早点动手,还能一网打尽,趁着有个病患,易如反掌。
他把玩着手中的剑,剑身在月色下反射银光。
我有些愕然,又有些迷茫。
要怕死,我就不会招惹上他们一行人。
“就这样。”
他看着我,不答反笑。
我确实不知道。
我突然意识到,“你是故意,放走他们的。”
他淡淡地,“不过运往山上的尸体,我没记错的话是会被立即埋掉的。”
他看着我,怒极反笑,“你的确不怕死。”
“那你说,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计划的。”
“不知道。”
河岸风景依旧。与我刚到这座城时别无二致。那时也是夏尾秋头,花凋时节,杨柳岸边,绿叶梢头。晚上的时候我喜欢到这儿来,一个人,看舟来舟往,野渡无人,笛声悠扬;看绿水碧波,涟漪泛起,波纹荡漾;看河边杂草,石阶青苔,柳絮随风;看隔岸山影,芦苇丛生,桥边蓑衣老者,雨中伞下青衣女子。遥看城中,灯红夜市,弦乐笙箫,喧嚣尘上,热闹非凡。喜这郊野的宁静,也不恼市集的喧闹。
凉风习习,夜色暗沉。和着晚风,蛙叫蝉鸣。柳絮飘扬,乌丝墨发。
就算我救过他命,他也不会来救我。
无影反应很快,我喊出来的一刹那他同时飞身向后,退出老远,毫不拖泥带水。但还是没有逃脱这么多人的包围圈,只得借力向前猛扑,与前面的人厮杀起来,想至少打开一个口子,杀出一条血路,方便逃离。
我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可没这样说过。
我被扔到尹辗面前,他坐在马车上,左脚踩住我的肩膀,慢慢凑近我,微微俯下身,压迫感令人窒息,声音却是轻柔和缓如沐春风,“给你个机会,说,剩下的人在哪儿。”
“你当真觉得我不会杀你?”
我对他没那么重要。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在他们心中,主子都比我重要一千一万倍,怎么会让他们主子冒着生命危险明知是陷阱还来救我?我的命,只有我自己,父母,和师傅在乎罢了。
剩下的人在哪里,他们应该比我更能得知才是,我一没暗使,二没神力,有那个时间审问不如自己搜捕,反倒逼问起我来,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他换了问题,“那你说,你是怎么把他们送出城去的。”
“你觉得我要用你的性命威胁他,他会出现吗?还是说,”他顿了顿,“斩首之后,头和尸体一起挂在城门之上,让以后再来的探子留以警示。”
我慢慢转过身,笑得苦涩,“你不该来的。”
“其实很简单,就是窜通了青楼老鸨,打扮成妓院尸首,从运尸口接出来,接着绕到宫城后边的偏门,装进麻袋混在死尸堆中运到山上丢掉了。”
有黑衣人浑身是血的跑过来,“主上,跑了。没找到。”
“就这样?”
尹辗摆摆手,那人退下去了。他又转向我,“好了,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