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东宫,就与娘娘们结了怨。
却又听邢姑姑道,“柔妃娘娘,奴婢是来接阮姑娘去一趟养心殿的,陛下要见一见姑娘,便只好从您这儿要人走了。”
皇帝在养心殿养病,已经许多时日没有接见过后宫妃嫔,唯只是摄政王和太子有要事的时候,经得禀报方才会被皇帝召见。柔妃此下听得,皇帝陛下竟是要见长卿,也只好客客气气与邢姑姑道,“那,便有劳邢姑姑带着阮家小姐往养心殿去罢。”
长卿不大喜欢柔妃这景玉宫,不单单是几位娘娘一同与她为难,另外还有,一处处景致摆设虽是典雅的,可总是不那么称心。此下被邢姑姑接了出来,长卿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又回身对一旁舒嬷嬷道,“让舒嬷嬷受了委屈了。”
舒嬷嬷笑道,“不关紧要。姑娘和小皇孙没伤着便好。”
邢姑姑兀自行在前面领路,长卿方加快了两步脚,前去问了问,“姑姑可知道,陛下召见长卿是什么事情?”
邢姑姑侧眸回来,“陛下的心思,我们做奴婢的怎么敢猜呢?姑娘莫忧心,到了便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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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来养心殿的时候,长卿闻见了浓重的药味。
穿过空无一人的正堂,方被邢姑姑带入了一间寝殿。邢姑姑说,皇帝陛下只召见了阮姑娘一个人。舒嬷嬷自然也被留在了外面。
长卿跨入寝殿的门槛儿,身后的房门便轻声带上了。寝殿里光线不足,多有几分Yin暗。绕过门前的花鸟屏风,她方见得殿中的床榻上,帐子被穿堂的清风吹得轻轻摆动。帐子里半卧着的人,该就是皇帝陛下。
长卿上前行了跪拜之礼,“安远侯府,阮长卿拜见陛下。”
帐子里缓缓升起一只苍老的手臂,声音虚弱且深沉,“快平身。”
长卿方才起了身,望向帷帐之中,那支起的手臂,却好似正像她招手。“你过来朕这里…”
长卿朝着床榻边上走了过去,隐约只见得,帐子里皇帝陛下半躺着,不时还在咳嗽,有痰低喘,似是很不安康。那支手臂,亦是苍白而浮肿,却指了指床榻一旁的雕芙蓉的檀木小凳,“坐。”
长卿依着吩咐坐下,忙关问了几句,“陛下身子可还好么?哪里不舒服,可要长卿帮您宣太医来看看?”
帐子里的人摆了摆手,“他们一天来数回,倒也不必麻烦于你。朕这身老毛病了,今日还死不了…”
“陛下切莫说这些。您的子民都望着您福寿安康。”
帐子里人却好似朝着长卿看了过来,续着髯须的嘴角微微勾了勾,“这话说得讨巧。你啊,难怪墨儿为了你,连祖制都要不顾。”
长卿忙垂眸下去,可听得陛下说起来殿下,好似是作了什么不太和礼法的事情。“殿下,他怎么了?”
皇帝咳嗽了两声,却问道,“你这身子,几个月了?”
长卿只觉面上火辣辣的,皇帝陛下竟然也知道了。“回陛下的话,四个多月。”
“哦,是在江南的时候?”皇帝说着咳嗽了两声。长卿听着揪心,忙答了话,“嗯…”
“也好…”皇帝叹了声气,“只是他一意孤行,想一举立你为太子正妃。这事情怕是由不得他。”
长卿听得殿下说过了,赐婚的圣旨已经送去了司礼监批核,可殿下并未提及位分的事情。她心里也未曾多盼过什么。不是因得别的,而是,现如今阿爹将将还朝,身上半分官职也无。而太子正妃便是未来皇后,朝堂里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莫说她了,整个安远侯府该都是不能想的。
“陛下,长卿并未与殿下要过这个…”长卿只觉皇帝今日让邢姑姑寻她来,怕不是也对她起了疑,觉得她魅惑了殿下,想要讨高位份…
“朕不是这个意思。”皇帝咳嗽着,又拿起一旁的奏折,从帐子里递出来到长卿面前。
长卿忙双手接了过来,翻开来奏折,方才见得里头是重新拟定的册封圣旨,将她的出身门楣一一列举,最末尾的几行字中,长卿寻得了皇帝陛下的真正意图。“良娣。”
又听得帐子里的人亲自与她解释道,“朕知道,安远侯被流放一事,是受了冤屈。原本一品侯府嫡女,立为正妃,并无不可。只是朝中人言可畏,你如今身子也金贵。荣极必损,这是朝堂上的道理。这位份虽低了些,却能保安远侯府和你们母子平安。你觉得可好?”
“长卿觉得,甚好。”她忙起了身,又与帐中人福了一福,“谢陛下为长卿考虑周全。”
皇帝陛下说得没错,如今安远侯府还势单力弱。方才在景玉宫中,几个妃嫔便已说她恃宠,多有嫉妒皇嗣之意。眼下,她若当了太子正妃的人选,朝堂上的非议怕是会更多。眼下她能想的,只是如何抚育腹中小人儿平安落地、长大。位份过高,怕是只会惹来横祸。
皇帝挪了挪病身,直抬臂示意长卿起来。“你身子重,无需多礼了。”
长卿起了身来,方将手中奏折归还入帐子里。却听得里头的人道,“你进来,让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