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当听到一个“死”字的时候,他感觉到怀里的姜雍容好好轻轻颤抖了一下。
她没有再说话,低下头去接着缝衣服。里衣被刀锋所裂的前襟缝得平平整整,最后拿起刀割断线头。
这把刀是风长天在战场上随手夺来的,刀身上鉴着一个“姜”字,乃是姜家府兵的刀。
姜家府兵的战力天下第一,不单是因为府兵一个个都是千挑万选,也因为他们的兵甲Jing良无比。
这把刀刀面光滑如同一泓秋水,即使是在那个激烈的战斗中也没有卷刃或是破口,割个线头完全是牛刀用来杀鸡,刀锋在划断线头之余,余锋未尽,还在姜雍容的手指上拉了一道口子。
“小心!”风长天一把捉住她的手,还好口子不算深,白皙如玉的手指上沁出一颗殷红的血珠,他低头将她将那颗血珠吮去。
他的动作慎重而轻柔,手指感觉到他唇上的温热,姜雍容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风长天感觉到了,正要抬头,视线忽然微微一顿,发现她食指的指尖上也有一道口子,比这一个深些,不过显然是之前碰上的,血已经不再流了,只剩一道发红的细痕,卧在她玉一样的指尖上,十分扎眼。
“怎么这么不小心?”风长天握着她的手,她的手白得像玉,冷得也像玉,风长天审视着她同样苍白的脸颊,皱了皱眉:“雍容,你怎么了?”
“我只是……”姜雍容垂下眼睛,避开了他的视线,“只是……有点累。”
风长天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拦腰便想将她抱起来:“是为夫的错,娘子昨夜太过辛劳,本该好好歇息,大清早的补什么衣服!”
“别。”姜雍容脸上终于了一丝红晕,这丝红晕让她的脸看上去有几分血色,终于不像方才那个白得吓人。
她展开那件衣掌,让风长天张开双臂,然后为风长天穿上,细细地替系上衣带。
风长天觉得她真的有点奇怪,和以前很不一样。难道这就是女孩变成女人之后的奇异不同?
“这是我补的第一件衣服,应该也是最后一件。”姜雍容的手轻轻抚过他胸前的两道缝补过的痕迹,声音轻极了,“长天,我的心意都在这里,你不要忘记。”
风长天的心中一阵温柔酸胀,他很少有这种低沉缠绵的情绪。
他轻轻将姜雍容搂着在怀里,下巴蹭在她的头顶:“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
山林静谧,晨雾水ru一样在树木山石间缓缓流动,两人静静相拥,刚刚醒来的鸟儿发出清脆的啼鸣,然后忽然拍打着翅膀从树上飞起。
风长天猛地睁开了眼睛。
眸子前一瞬还是柔情似水,此时却是杀气毕露。
林间多了一个人。
三十来岁的年纪,普普通通的样貌,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会让人吃惊,比如他站在这儿就像一个上山打柴的农人。
但他不是。
他是姜家暗卫的统领,夜枭。
风长天一把将姜雍容挡在身后。
在夜枭的身后,姜原缓缓从晨雾中走了出来。
和夜枭截然相反,姜原不管出现在任何地方,都能把那块地方变成自身的领地。比如这片山林,就仿佛因他的出现而变成了姜家的私人园林,每一块山石都好像出自于名师别出心裁的布排,以便配得上他通身的贵气。
在他的身后,是一群黑衣蒙面的暗卫。
在暗卫的身边,是隐在雾中的府兵,务气太浓,看不清来的有多少人,只看见长长的枪尖在雾气中林立,仿佛自成另一片森林。
“陛下很能逃啊,臣原本以为,昨天的城下便是陛下的埋骨之地呢。”姜原神情温和,像是一位偶然在踏青时遇见自家晚辈的长辈,“猜猜看,这一次臣要付出多少条性命,才留住陛下?”
风长天在世上很少有什么讨厌的人。
原因很简单,讨厌的人都被他做掉了。
但姜原不同。
从一开始他就很讨厌姜原,因为姜原想杀姜雍容,想打姜雍容,姜原是这世上唯一想伤害也唯一能伤害姜雍容的人,他却偏偏不能杀了姜原。
所以很讨厌,非常非常讨厌。
“爷这辈子后悔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当初你在御书房没有捏死你。”风长天盯着姜原,“当初就——”
他的声音到这里断绝。
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一截刀尖透出他的胸膛,刺破了姜雍容刚刚缝补好的衣襟。
剧痛传遍全身,所有的血ye仿佛都向胸前涌去,然后迫不及待地涌出体外。
风长天先是怔怔地看着胸前的刀尖,然后一点一点,僵硬地回头,看到身后的姜雍容。
姜雍容的脸色极白,眸子极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那双他刚才还为她吮过血珠的手,握着刀柄。
姜家府兵的利器,天下闻名,只要一刀,冰冷刀锋便捅穿了血rou之躯,鲜血滚滚而出,打shi风长天足下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