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推行新法的关键时刻,姜雍容一定会留下风长天办正事。
花仔想在暗卫的包围中带走姜雍容是不可能的,但要独自逃回宫去搬救兵却全无问题。以风长天的冲动和自信,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挟怒而至,而暗卫则倾巢而出,留下风长天的性命。
皇帝身死,一切便结束了。
“阿容,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心太软了。”姜原道,“你以为你放过那个野丫头,就没有人去给风长天报讯?该来的终究会来,在你们执意要推行新法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天。”
任何人去报讯,都比不上一身是血的花仔杀伤力更大,更容易让风长天急怒攻心。
但姜雍容支开花仔并不单单只是因为这一点。
“父亲,您知道吗?您口中的野丫头,是二哥最看重的人。”
等到受伤的花仔用尽力气赶到西郊的时候,鲁嬷嬷一定会替她留下花仔。
不管这场风姜两家的博弈最终结果是什么,花仔都能逃过一劫。
这是她能为二哥做的、唯一一件事。
“……是么?”姜原摇了摇头,“阿城选女人的眼光可比不上你选男人的。”
水在炉上轻沸,水汽如同烟雾缓缓升腾在微寒的空气里。
姜雍容没有再说话,开始专心地煮茶。
姜原也专心地品茶,室内一片宁静,一切仿佛和当初那对在姜家的书房中煮茶的父女没有什么不同。
忽地,院外一个声音传来:
“都给爷让开!”
隔得虽远,但这一声中气充足,声震屋宇。
风长天!
姜雍容的心剧烈地跳动一下,手无法控制地一颤,手里的茶水洒出来,险些提不住手里的茶壶。
“小心。”姜原托住她的手,“如此好茶,洒了可惜。”
姜雍容深深吸了一口气,拭净桌面的水渍,继续斟茶。
她整个人像被剖成了两半,一半是如被架上火上炙烤的神魂,一半是风淡云清坐着煮茶的rou身。
神魂受不了这样的痛楚,挣扎着升腾到半空。姜雍容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睁开了一双冷冷的不带一丝情绪的眼睛,俯望纵横如棋盘的京城。
她看到了数百年前的战乱,看到了风家与姜家联手推乱已经腐朽的前朝,建立了大央。
她看到风家君临天下,姜家荣宠无极。
她看到了风家和姜家明争暗斗,像是两条巨龙在京城的上空张牙舞爪,纠缠不休,电闪雷鸣,百姓遭殃。
她看到了两家的争斗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两条巨龙为了一口咬死对方,哪怕周身伤到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
她看到了……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是她的推行的新法催逼了这一天的临近,两条巨龙在京城的上空咆哮,准备给对方最后一击。
姜原问:“阿容,你是希望我的暗卫杀了风长天,还是希望风长天冲进来杀了我?”
“没有人杀得了风长天。”姜雍容低声道。
“唉,所以你是巴不得他杀了我?”
姜雍容没有说话,但眸子里浓烈的痛楚代她回答了。
“阿容,若你是个男子,单凭你的聪明与决断,我便可以把姜家交给你。可惜你是女子,更可惜的是,你的心如此之软,注定成不了大事。你到这一刻还没有想好我和风长天之间要死哪一个,已经是心软到糊涂的地步了。”
姜原说着,眼中有一丝悲悯,“傻孩子,你已经上了战场,却还没有准备好厮杀。敌人就是敌人,只分为无血亲的敌人和有血亲的敌人。而古往今来,往往血亲才会成为至仇,因为,同样的血ye会让人获得同样的资格,只有杀死对方,才能独占最后的胜利,懂么?”
姜雍容看着他,泪水从眼角滑落,“……所以你杀了大哥和母亲。”
从姜雍容踏进这间书房之后,姜原的脸色第一起了变化,他像是骤然被刺了一刀,眸子里瞬间迸射出惊痛的神色。
只是很快,他那成年不变的清逸与优雅像海水一样涌上来,盖住了那点痛楚,他轻声道:“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谁告诉你的?”
姜雍容死死咬着牙,想止住泪水,可是止不住,它们不属于长大了的姜雍容,而属于那个在父亲身边长大的少女姜雍容,那个女孩子在她心中嚎啕痛哭。
姜原没有再追问,他转头望向窗外。
院门紧闭,看不到院外的情形,但打斗声一直传来,战斗尚未结束。
“前几年杨天广给我写过一封信,说他有一心腹大患,周身刀枪不入,武功天下无敌,问我要怎么要才能杀了这个人。”
姜原开口,声音和缓从容,“我就告诉他,不管如何无敌,只要是人就会累,只要累,力气便会耗尽,力气耗尽,便能擒能杀。后来我才知道,他说的这人就是风长天。雍容,你猜,我这边要赔上多少名暗卫,才能让他累、让他死?”
“他不会死!”姜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