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不过是把到处可见的仆从锻炼做自己的耳目, 装的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封无衍什么都知道,但是懒得同他费唇舌。
“阿衍,”大首祭看了几眼对方肩头的披风,慢慢开口道,“有些话我必须要跟你解释一下。”
封无衍默默攥着手掌, 没有什么表情。
“之前妖兽作怪我也始料未及, 我催动你身上的血蛊,也是为了不想你有危险。”
他抿抿嘴角,干枯的面庞上带着点无奈,“那怪物对你的血格外敏感, 我怕你被它所伤......”
“还有沈姑娘......”
封无衍终于转过视线,冷冷的瞥着他。
“我并不是非要伤害她,”他殷切的看着封无衍,渴望寻求谅解,“我是担心她危害到你啊!”
“之前我跟你提过,她是无像无迹之人,我在命盘上根本找不到她存在的痕迹,”他瞪大眼睛看着封无衍,“这可能吗,怎么会有人被命盘遗漏?”
“你自小长在昆仑宫,自然知道这里面的玄秘。我们曾是大鄢朝的神谕者,代表天意占卜预测众生灵的命运。即使后来被残忍迫害,隐蔽在雪山之巅,但是我们的神力并没有消失,我们依旧可以算出每个人的来处去往。”
“但沈青宁是个例外。”
封无衍敛着眼睫,一动不动如一尊俊美的神祇。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提过。”大首祭抬起眼睛,望向远去的苍山虚空,灰白的眼球渐渐放空。
“几十年前我们还是先皇的御用占卜师,在大鄢皇宫有一整座占星殿。我们很受器重,整个大鄢朝对术士都很敬畏。”
“先皇很虔诚,事无大小皆要观星问卦。一切行事皆以神谕为准则。”
“后来,他见到了一个女子,他想娶那女子为后,但当时后宫早已有皇后,朝臣自然纷纷反对。他却固执己见,将那女子送到占星殿,指望上天能体察到他的一番情意,降下神谕为两人正名。”
“当时我的师父,大鄢朝最强大的占卜师替那女子卜了一挂......发现那女子是无像无迹的无命盘之人。”
他停了下来,静静的回视着封无衍的目光,随后,苍老的语调重又响起,
“没有人都超出命盘之外活着,我师父不相信,一共推演了七七四十九次,却始终什么都看不出来。”
“没有人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但这女子肯定不能做皇后。师父据实情回复了皇帝,皇帝不相信,觉得是朝臣勾结占星殿一起反对他追寻真爱。”
“事情还在僵持,师父回到了占星殿却发现那女子失踪了。”
“整个皇宫翻成了底朝天都找不到她一丝踪迹,宫外也找不到。”
“皇帝因此大怒,占星殿和整个朝堂都受到了波及,师父被迫跪在乾清殿日夜赔罪,朝臣削职抄家不计其数......”
“占星殿毁了,朝堂荒了,皇帝就像中魇的病人一样,日渐癫狂,形神萧索,做出了很多......罄竹难书的事。”
“没过多久,他就暴毙了。唯一的幼子登基,外戚从此把持着朝政。整个大鄢江河日下,越来越破败......”
大首祭苍老的声音回荡在高高的天钟阁。
“而那个女子,就像是一个从未存在的幻梦,搅起一片风雨,就这样飘飘然的消失再也不见。”
他定定的看着封无衍,轻轻的问,“所以我对沈青宁有敌意不过分吧?”
封无衍沉默着,他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
“那女子......”
他脑子有点乱,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已经死了,她的弟弟正在谋求着皇位。”
封无衍:“?”
“就是宣北王,林郁支持的那个王爷。说起来可笑,他的爵位还是因为这个祸乱了大鄢朝的姐姐才得以封赐的。他姐姐消失后他家也落狱了,直到先皇崩殂,幼帝登基大赦天下才被放了出来。谁知一朝得势,自己竟也妄想起至尊之位。”
封无衍皱眉,“那消失的女子是宣北王的姐姐?”
“没错。”大首祭面罩寒霜,“就是因为他的不臣之心,才害得师父惨死,害得占星殿陨落,我们被迫迁居在这无人之境,这笔账,他必须要还。”
“还有林郁,”大首祭的面色越来越Yin沉,双目像淬着毒火,“他将会继承天下第一剑客的衣钵,成为宣北王称帝道路上的一柄利刃,为他扫除一切阻碍,如果你不能阻止他,那就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了。”
封无衍轻抿薄唇,一言不发。
“他将成为天下第一,拥有从龙之功,所有的名声地位都应有尽有。”大首祭声如蛊惑,轻轻飘飘,“然后他会想起沈青宁......”
“这个世上可能会有女子不爱皇帝,但是没有女子不爱英雄......”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看不到命运轨迹的女人,就像一阵风,说不定你一眨眼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