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刚刚失去两位长辈的年轻帝王,和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手段的丞相。
开始的确是很好的。他们同心协力,平稳开始混乱的朝局,平复越发汹涌的流言,平息来自民间的怨怼。
可到了后来,面对女帝越来越冷漠的举止,他实在无法视若无睹。他制止她太过激烈的手段,阻止她下达过于残酷的命令,他们几乎每天见面都在争执、分辩、吵架。
“我是对的。”女帝说,“我一定是对的。”
当然。
历史证明她终究是对的。
可现在在齐木楠雄眼前的,并不是史书上简短的两三行字眼,并不是代表功绩的几个数字。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他无法理解她的作为,她失望他的仁慈。
他们终究分道扬镳。
“不。”片刻后,齐木楠雄忽然说道,“我只是在想,我们多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女性微怔。
她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便真的笑起来。
“已经很多年啦。”女帝微笑着说道,那是个不带任何的嘲讽意味的笑容,淡色的唇角勾起的、只是单纯的、觉得愉快的弧度,“十几年,二十几年,或者更长久,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对你来说,应该只是不算长的一段时间吧。”
是的。
齐木楠雄忽然觉得自己像是生吞了一块冰,沉甸甸的寒意带着刺骨的疼痛。
她一直、一直都很聪明。
“若说我们是否很久没见,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自你离开以后,我们的确是很长时间不曾见面。”
女帝不急不缓的,甚至平静而愉快的说道。
“但若问我是否思念你——”
她停顿了片刻。
那双黑白分明的、宛若凛冬深夜的眼眸深深的注视着齐木楠雄,他几乎能从里面看出错觉似的怜悯。
“曾经有过。”
她说道。
“但现在不了。”
第120章
迎接皇女的,并不是臣民的欢呼与爱戴。
——那是很久以后的东西了。
皇帝去世前深思熟虑,为自己最疼爱的孩子,留下了足以辅佐她度过一生的臣子。
统领寒门士子的帝师,与镇压贵族大臣的摄政王。
但是,
但是啊
皇女颤抖着、不甘的、痛苦的在心底质问。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能,真正的拥有这个国家?
糖业注视着齐木楠雄。
她的眼神很安静,尽管称不上是冷漠,但也不算温暖,只是平淡而从容的在看着认识的人。
仅此而已。
——她已经适应的很好了。
齐木楠雄想。
女性刚醒过来的时候,眼中难掩仓皇,浓墨重彩的黑发与毫无血色的肌肤,对比起来何等刺眼。
可此时她端坐在这里,一如在曾经的时代,高高在上,冷漠傲慢,眼里原本对这个时代的疏离陌生,已经到了微不可查的程度。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
她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她在看着那个叫做赤司征十郎的人都时候,她醒过来的时候,那些时候,她到底在想着什么人呢?
“……是吗?”
但最终,齐木楠雄只是没什么表情的这么说。
实际上,他一向不会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
世界对认真起来足以在三秒内毁灭世界的超能力者而言,就像是装在玻璃柜里Jing巧却脆弱的装饰品,稍有不慎就会打翻在地,留下一堆破碎的残片。
而被父母教导出来的道德感,是勉强将他和人类牵扯在一起的线。
所以他总是在忍耐。
愤怒也好,欣喜也好,所有的情绪波动都要保持尽量平稳。太过高昂的情绪会让每时每刻都在增长的异能力不受控制,也许轻描淡写的一个眼神都会带来对别·人而言无法挽回的伤害。
所以,在此时此刻,看似异能力完全被抑制的现在,齐木楠雄也仍然是在忍耐。
“啊,这已经是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的抑制器了哦。”那个被他称为兄长的男人,笑眯眯的这么说道,像是告诫,更像是教唆,“如果楠雄再次暴走的话,这个脆弱的世界大概就会没救了吧。”
所以,必须要平静。
超能力者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里面的情绪已经平静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并不是……”
他原本想说些什么,但停顿了一下,却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不不不,如果说没有什么可说的,那未免也太过可悲。
——齐木楠雄只是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罢了。
如果说没有话想和她说,那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