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扬听到这句话,面色一冷,抬起脚转身就走,连个空隙都没给王明文留。王明文呆呆的看着他慢慢远去的背影,踌躇着想要追上去,又不敢,浑身都在紧绷着,等贺扬走远了,他的肩膀都垮了下来,一颗心酸酸涩涩的难以平静。
自己刚刚肯定是说错话了,贺扬也肯定是生气了。
王明文惴惴不安的想着,等到贺扬的背影完全看不到的,他才不得不回到店里面。
晚饭他是没有心思吃了,做完了最后的工作,就爬上了楼,进了宿舍里。他们的宿舍就在二楼,很狭窄的地方,放了四张上下铺的那种铁架床。王明文来的晚,自然又只能分到上铺,不过宿舍里没有住满人,只住了五个,其他的在女生宿舍那边,还有一些是在外面住的。
王明文洗过澡,爬上了床。他的床上挂了蚊帐和床帘,拉好后就变成了一个私密的空间,不论怎么样,现在这一小寸空间都是完全属于他的。他的同事们还算不错,也没有欺负人的现象,顶多在工作的时候有几个人会偷一下懒,然后让他多做点事,言语上倒是都还好。王明文的东西很少,凉席和枕头还有薄被都是到这里后才买的,买的便宜货,质量就算不上好,像薄被明明才盖了一个月的样子,上面已经起了一些球了。
宿舍里没有置物柜,他的衣服也放在一边,因为上班都要穿统一的工作服,他的私人衣服也不多,平常也不怎么穿得到。其他的便还有两本小说用来打发时间的,另外一样东西藏在他的枕头下,王明文将它拿了出来。
是贺扬送给他的手机。
手机已经是四年前的款式了,却被保存的很好,簇新簇新的,上面都没有半点划痕。其实从那次分别后,王明文还鼓起勇气跟贺扬通过电话,贺扬也会接听,只是冷冷淡淡的,几乎只是用一个音节来回应他的各种询问。慢慢的,王明文就不好意思打电话过去打扰对方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之间就彻底的断了联系。
手机开机了,电话卡还是原来那张,但除掉没意义的广告信息外,再也没有贺扬的联络痕迹了。两个人以前几乎都没发过短信,以至于王明文想要回味一点什么都没有办法,他只能翻来覆去的将曾经的通话记录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心里越是难受。
跟贺扬不联系的那段日子,也是nainai过世的那段日子。nainai最后走的很辛苦,几乎一个月没有怎么吃喝,每天躺在床上,尽管王明文很努力的给她翻身给她擦洗,但她身上的肌肤还是一片片的溃烂了。王明文看着她生命的流逝,但却无能为力,因为就算送进医院,医生也表示没有任何治愈的可能性,让他们别白费功夫。
nainai终于还是走了,她解脱了,王明文却无比的难受。
葬礼之后,他们家欠下了一笔不小的债务,王明文当时确实是想来找贺扬的,只是他不能将所有的担子都丢给父亲扛。父亲也已经接近五十岁了,常年在工地上工作,风吹日晒的,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老上不少。王明文最后到底还是跟着父亲一起去了工地,在那里工作了一年多,父子两赚的钱总算还清了大半债务,他才来到了这个城市。
从一个大城市到一个更大的城市,缤纷世界带给王明文的冲击是巨大的。他当时从火车站出来,捏紧了手机,却又不敢给里面唯一一个联系人拨个电话,最终还是辗转到了他的学校附近,找到了这家店工作,然后计划着等自己稍稍攒点钱,再主动找贺扬。
至少,就算对方嫌恶自己了,自己也不会那么狼狈,而能稍稍将他借给自己的钱还上一部分。
王明文是这样想的。
只是他没想到今天会意外看到贺扬。
手指在手机按键上来回摩擦了几遍,宿舍里有人正在聊天,有人正在看电视,还有人在睡觉发出了呼噜声……王明文犹豫再三,放弃了打电话的想法,改为给贺扬发短信。
要给他发什么呢?
王明文纠结的嘴唇都咬紧了,大约因为天热的关系又冒出了一身汗,最终他还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过去。
——阿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
王明文觉得贺扬肯定是为自己最后问出那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而生气了,所以他一定要道歉。道歉的信息发了出去,却好久都没有得到回应,让王明文都担心自己是不是发错了。他来回看了好几次,确认自己没有发错,心就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是贺扬不肯理他了。
王明文躺在狭小的床上,难受的想,贺扬不理他是对的,谁让自己骗了他呢?还骗了他那么久,而贺扬当时居然还好心的送他回去,又买了那么多的水果,还留了钱给他……自己为什么要骗他呢?
王明文最后悔的就是这个决定,他现在多少已经理解到了,要是当时自己坦白的说出来,贺扬应该并不会就那样跟他断掉,他会理解自己的,也会帮自己。
但是再多的悔恨也没用了,他已经把贺扬推的远远的,对方连跟他说话都不愿意了。
第二天王明文顶着两个黑眼圈爬了起来,上班后有点无J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