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月底,nainai的病情又开始恶化,四肢都有点僵硬,吃东西也不怎么吃得进,每天只能喂上小半碗粥。王明文急坏了,给父亲打了电话,王涛第二天就赶了回来,父子两将nainai送到了医院。
经过检查后,医生坦言这样的病人治疗下去效果不会太好,最多就是给老人家延长一段时间的寿命而已,没有彻底康复的希望。他话说的如此直白,就差劝他们不要浪费钱干脆把人拉回去算了,但王涛还是道:“治吧。”
他少年丧父,兄妹三人是由母亲带大的,两个妹妹早早的出嫁了,他跟母亲相依为命,直到娶妻生子,感情不可谓不深,不可能忍心一点努力都不做。办了入院手续后,他又开始了借钱之旅,跑了几天借到一笔钱,看母亲稳定了下来,比之前略略好些了,又不得不离开先去打工赚钱。
他家没有钱请护工,一切照顾都由王明文来做的。他服侍nainai也快一年了,做的都熟练了,同病房的老人都夸他细心周到。治疗还是有效果,虽然nainai看起来依然虚弱,但比之前要清醒一些,也会跟同病房的老人一起聊聊天,偶尔王明文还会推她去外面走一走。
王明文租不起看护床,每天晚上就在外面走廊的椅子上躺一夜,或者趴在nainai的病床边睡一夜。他年纪轻,气候又不冷,也受得住,只是脸上也愈发没rou,下巴都瘦成了尖尖的,倒凸显的一双眼睛比之前要大了一些。
他到晚上就会离开一下,躲在角落里,等上一会,手机就会震动起来。他跟贺扬的通话几乎都固定了时间,王明文确定旁边没人,才接了电话,小声道:“阿扬。”
贺扬道:“明天就考试了,紧张吗?”
王明文愣了一下,恍惚才想起明天就是高考的日子,他背靠在墙上,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突然有些僵硬,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轻轻笑道:“嗯,有点紧张的。”医院的招牌就竖在对面的楼顶,还能看到霓虹彩灯,灯光映的王明文双眼有些炫目。
贺扬低声道:“别紧张,检查好题目,好好考。”他顿了顿,又道:“再过两个月,就可以在同一个城市了。”
王明文听到这句话,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最开始的时候,他一想起两个人之间的约定就会想哭,再怎么忍眼泪都会流出来,但随着时间慢慢的前移,那种感觉就淡了,两个月之后的事也变得虚无缥缈了起来。王明文应了一声,又露出个笑容来,“阿扬,你好好考。”
结束通话,王明文快速的回到nainai的病房。他从进门开始就放轻了脚步,争取不打扰到任何人。病房里住了三个老人,似乎都睡了,屋子里的灯光都调暗了,王明文慢慢走到nainai的病床前,透着灯光看着床上老人的五官。nainai睡熟了,她上半身还能稍稍动弹一点,头部也能转动,但下半身已经完全动不了了,整个人瘦成一团,像是欲熄的烛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消亡。
高考结束后贺扬给王明文打了电话,询问他的状况,王明文自然说“很好”。他知道自己不应该隐瞒贺扬,一定要说清楚这件事,但私心的总想瞒到最后期限。贺扬大约是考完了,语气比平常要松一点,突然道:“我本来想马上去找你的。”
王明文愣了一下,一颗心都提紧了。
“但是我妈给我报了驾校,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王明文稍稍松了口气,略有些僵硬的道:“可、可以啊,你到时候来先告诉我。”
贺扬似乎想说什么,但王明文听到有人叫他,连忙道:“不好意思,阿扬,我现在有事,先不跟你讲了。”他匆匆挂断电话,回到病房里,原来是nainai又失禁了。
nainai在医院住了一个月,治疗的效果其实并不好,最开始她还Jing神了一段时间,慢慢的又有点萎靡不振,还闹着要回去。王明文小声劝她,说在医院住比较好,治好病再回去。nainai最初还能听,渐渐的就开始闹起脾气来,一个劲的要回,谁都劝不住,不答应她她就不肯进食,有护士来给她打针她就骂人家,好几次骂的人都哭了,王明文在背后笨拙的道歉。最终王涛回来了一趟,nainai骂的更凶了,要不是她爬不起来,王明文丝毫不怀疑她会真的从楼上跳下去,这样持续了几天,医院方面的人也受不了了,主治医生也劝他们把病人接回去,这才办了出院手续。
但出院了nainai的脾气也没改好,经常又哭又闹,一个劲的闹着要死,喂她吃东西也不肯张嘴,说自己连累了儿子连累了孙子等等……她闹的王涛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眼睛里每天都布满了血丝,经常好言劝她,而她一点都不听。
再一次将被弄翻在地的粥清扫干净,王明文又重新打了一碗来,他坐在老人的床边,nainai道:“我不吃,你拿走,你们不让我死,我就饿死我自己。”
王明文低着头,用勺子搅动着里面的粥,半晌,才道:“nainai,您这样……爸爸很难过的。”
nainai浑浊的眼睛里流下泪水来,王明文帮她擦了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课本里都说要奉养老人,您不能剥夺我们的权利啊。”他向来不会安慰人,又不会说什么话,这句话算是想了很